而在前麵不遠處,米穀隱隱約約聽到了水滴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安靜空曠的地下,卻仿佛在耳邊輕歎一樣。
等到靠近了水滴聲處,米穀才發現這裡竟然是水牢,一個人被鎖在水池中央,水麵正好沒過他的嘴唇,這個人隻能一直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那人的眼睛緊閉,聽到腳步聲停在麵前,才似乎毫不在意的睜開眼,卻看見了麵前正安靜凝視她的米穀。
那熟悉的麵容令他恍惚了一秒,卻也很快便記起,那個女子已經不在了。
妖皇輕揮了一下衣袖,那水池中的水便以肉眼看見的速度降了下去,卻也隻是降到了脖頸之下。那人的四肢都被緊鎖,額前的頭發散落著,米穀隻能看清那與妖皇相似的眼睛。
“是她嗎?”那男子對於自己的處境毫不在意,目光緊緊盯著米穀,語氣裡的熱忱令米穀感到疑惑。
妖皇隨意的點了點頭,問道:“如何?”
男子唇邊扯出一絲苦笑,他猛的抬頭,將散落的頭發甩到身後,露出一直藏在發後的臉。
米穀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的目光緊緊盯在這個人臉上,男子與軒墨長得很像,但在他的臉上,卻布滿了黑色的印紋,密密麻麻的幾乎看不清他原本的膚色。
軒墨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上前一步,將米穀擋在身後,男子撇撇嘴,重新低下了頭。
米穀從衝擊中回過神,目光在軒墨和男子之間來回轉了轉,“這是……怎麼回事?”
軒墨沉默了一會,道:“他就是我弟弟。”
也是害死米穀母親的人。
米穀的眼睛瞬間赤紅,破天劍應聲而出,劍氣直指池中男子的咽喉。然而不僅軒墨的身影一動未動,那男子也一副釋懷的表情,甚至迫不及待的往前探了探。
破天劍的劍氣在水麵上劃出一道水痕,卻最終還是在男子的脖頸前停下了。米穀握著劍的手難得顫抖,她牙根緊咬,卻不知為何始終無法刺下這一劍。
就好像有一股溫柔的力量,輕輕的卻不容拒絕的將她的劍緩緩推了回去。
“娘親。”米穀微不可聞的喚了一聲,剛才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一個溫柔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
米穀提著劍,靜靜的看著那個男子,半晌才收回了劍,轉頭看向妖皇。
“為何?”米穀輕聲問道。
米穀最初聽到妖皇僅僅是將人關了起來,便以為是妖皇不願處置自己的血親。然而當她看到這個人被關在如此冰寒之地時,又認為妖皇是為了讓他受儘折磨,生不如死。
可是無論是想保住這個人,或者是為了折磨他,都不應該在看見她出手的時候,如此無動於衷。
軒墨的眼裡極快的閃過一絲痛楚,他看向水池中的人,沉默良久才開口。
“我……無法殺死他。”
米穀眉頭緊皺,聲音裡有了一絲怒意,“因為他是你的弟弟?”
軒墨搖了搖頭,卻怎麼也不開口。米穀幾次抬起劍,卻都無法下定決心,她不由看向青澤。
青澤走上前,將米穀抱在懷裡,安撫的順了順頭發,目光在軒語的臉上一掃而過,道:“魔紋?”
軒墨的目光瞬間緊盯著青澤,而身後軒語身上的鎖鏈也被他拉動,發出響聲。
“你為何會知道魔紋?!”
就連他們都是在古籍之中,才勉強查到一點模糊線索,這人竟然隻憑著軒語身上的印紋,便一口道破了那印紋的來曆。
米穀趴在青澤懷裡,悶聲問道,“魔紋是什麼?”
“被魔族侵占身體的人,身上會出現的印紋。”青澤沒理會那兩人的震驚,而是低頭柔聲的為米穀解釋道。
雖然有仙界看守魔界,但難免會有漏網之魚偷偷潛入其他三界,若是魔族以本體出現,遲早有一天會被天道察覺,劈個魂飛魄散。
但偏偏魔族還有另一種能力,他們可以放棄自己原本的身體,用靈識侵占彆人的身體。若是魔族侵占了彆人的身體,那天道便無法察覺。隻不過被魔族侵占的身體上,會出現魔紋,並且隨著被侵占的時間加長,那身體上的魔紋會越來越多。
看這個人身上的魔紋,怕是早就已經被魔族侵占,隻是這個人意誌力足夠堅定,故而魔族一直都沒能控製的了他,隻不過是人總會有弱點,一旦被魔族知曉,便會一步一步被蠱惑。
隻不過為何這個人明明已經被控製,卻依舊能反壓著魔族……
青澤的目光在那鎖著軒語四肢的鎖鏈上打量幾眼,又看了看池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