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六郎太慘了,原先隻是讀書倒還成,說白了,要不是有院試壓在興頭上,單純的每天早起晚睡讀那幾本已經倒背如流的科舉經典書籍,就算再苦,習慣了也就那樣了,最難熬反而是心理上的壓力。
可眼下,六郎幾乎可以說是換了一種慘法,無論是鄰村村學還是鎮上學塾的先生,全都沒教過他算術。等他第一次麵對老賬房拿出來的那一把用於教授算籌的小木棍棍時,他整個人如遭雷劈,總感覺自己對類似於筷子之類的木棍有了永久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算籌計數法先入門,再背誦珠算的加減乘除口訣表,還有珠算的各類常用術語,單單這些就夠要他的命了,偏這還僅僅是基礎課程。用帶他的老賬房的話來說,學會了這些也還是個賬房學徒,想當賬房先生的話,可不單要學記賬、算賬,還要會做賬、盤賬,分辨真假賬,通過賬麵窺探生意的真正虧盈情況。
六郎:……
他在老賬房那裡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本以為回家能稍稍好受點兒,結果差點兒沒一悶棍把他給敲死了。
“好好種地不好嗎?”這是六郎來自靈魂深處的質問。
二郎很是心疼這個最小的弟弟,可他又能怎樣呢?讓媳婦收手彆乾了?可東西都買來了,這是說撂攤子就能撂開手不管的嗎?且不說他媳婦不一定聽他的,就算聽了,這不是還有老娘嗎?
“你好好學,熬過去就好了。”
“對,咬牙挺過去。”
“六弟你行的。”
五個當哥哥的,輪番上前鼓勵了六郎。可惜,六郎並未感受到絲毫安慰,他整個人都頹了,尤其是看著原本寬敞的堂屋裡滿滿當當的放了無數的東西,他的心拔涼拔涼的。
“來來,趁著天還沒黑,六郎過來記賬。你先記下來,回頭等學會怎麼算賬了,再一並算在一起。”朱母略一回憶,就將采買的賬目全部報了一遍。剛才還要死要活的六郎聽到親娘的話,麻木的放下書箱,取出筆墨紙硯,自有當哥哥的幫著添水磨墨,他隻需要提筆記下來就可以的。
唉……
一出悲劇正在老朱家上演,最可怕的是,這才僅僅是個開端,遠未結束。
眼看東西都齊全了,賬也記下來了,接下來自然是發動全家之力揉麵團了。王香芹的意思是,染色這個事兒,純屬早先沒人想到,說白了就是個創意而已,回頭隻要有人仔細瞧過再細細琢磨了,難保不會叫人學了去。雖說山寨這事兒是無可避免的,可好歹也要儘可能拖延時間才對。
朱母覺得這話很是在理,事實上她想得更多,才是決定一下子購入那麼多原材料,要乾就乾一票大的,這能賺錢的時候不狠狠的撈上一筆,回頭沒錢賺了,後悔也來不及。
隻這般,全家人匆忙扒拉了幾口飯後,就一齊忙活起來了。
其實,即便是在冬日裡,像芝麻餡兒這樣的,一旦擱的時間長了,就算沒壞也會變味兒的。所以隻能當天準備當天賣,但凡能提前準備的就頭一天晚間先備齊,實在是擱不了太久的東西,就第二天天不亮起床來準備。等次日一早,朱母讓幾個兒子將染好色的幾大木桶的麵團都抬上牛車,牛車是她提前跟長房那頭借來的,她都想好了,要是這買賣做得好,回頭開春後,自家也可以買一輛牛車。
臨出門前,朱母還問王香芹要不要一起去,王香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拒絕得異常乾脆,還找了個特彆難以拒絕的理由:“娘,我得留下幫著準備明個兒要用的東西。”
朱母琢磨著,這話也在理,就在臨走前又重新指派了活計。要知道,這年頭有賣糯米的,卻沒有成品的糯米粉,光是推磨就是個既耗時間又費力氣的苦差事了。更彆提王香芹還要增加湯圓餡兒的種類,家裡倒是不缺花生,可要把花生剝出來,炒熟,去皮,再碾碎,磨成花生醬……
活兒都不算難,就是繁瑣得要命。
“娘,我想跟著你們一起去。”大嫂聽著這一連串的活兒,還沒開始做,頭就已經要炸了,“頭一次做買賣,也不知道你們忙不忙得過來,我灶上的活兒是不咋樣,可好歹也能幫著收收錢啊!”
“你還想收錢?”朱母一個眼刀子甩過去,想了想這時間也不早了,懶得同她掰扯,直接擺手讓她待在家裡乾活,晚間要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