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王香椿膽戰心驚的回到了娘家所在的秀水村, 打從快到村子口時, 她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裡, 忐忑不安得很。及至一眼望到了村口閒聊的大娘嬸子, 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來,上次真的隻是個意外, 興許是她白日裡夢魘了也說不準。
心下略安生了點兒,王香椿總算恢複了常態,昂首挺胸的往村裡走去。
從村口到她娘家,還是有一段蠻長的路,且還必須是沿著村道走的。這麼一來,除非是像上回那種情況,要不然村裡的閒漢婆娘們肯定能瞧見她。她倒是不懼這些,真要是怕被人說嘴,當初她也不可能做下那等子事兒, 再不濟婚後也不能往娘家跑。萬萬沒想到的是, 村裡人瞧見了她,第一反應不是王家那個嫁到了鎮上富戶人家享福的小閨女,而是……
“喲,這不是那個朱四嫂的娘家妹子嗎?”
“對對, 前陣子你姐姐舉辦那啥講座, 咋就沒瞧見你呢?吃喝一堆呢, 你姐沒喊你啊?嘖嘖, 那你可吃大虧了!”
“哪兒能沒來呢?我瞧見她了, 是家裡有事兒早走了?反正我是瞧見的, 不過人家是啥身份,不稀罕那點兒吃喝。你手裡拎的啥啊?鎮上的點心?”
王香椿:……
所以她上次過來看到的情形不是白日裡夢魘了?所以她姐姐是真的瘋了?所以她現在要不要立刻回頭離開啊?
“沒、沒啥東西,就是兩匹料子,這不是要過冬了嗎?”王香椿上回提的還真是點心,不過她上回不是徹底懵了嗎?帶來的東西又原封不動的提回去了。點心這玩意兒,即便眼下天氣已經逐漸轉涼了,那也沒多少日子好放,畢竟又不是寒冬臘月的。因此,她這回過來索性換了東西,拿去年夫家給她的舊料子疊吧疊吧,就給拿過來了。
“料子喲!這東西實在,你爹娘沒白養你。”
“嘖嘖,到底是嫁的好了,瞧瞧人家多大方啊,咱們這樣的人家,回娘家最多也就送點兒雞蛋啥的。去吧去吧,你還沒見過你那小侄兒吧?趕緊的。”
“你們說,這王家老倆口這是啥運道呢?兒子兒媳孝順不說,前頭一個大孫子長得壯壯實實的,眼下又得了個小孫子。還有他們家大閨女長得好看人又能乾,小閨女長得是寒磣了點兒,架不住人家嫁得好喲!”
王香椿人都已經往娘家那頭走了一小段路,可村裡這些婆娘說話都是扯著嗓門的,一副生怕彆人聽不到的模樣。自然,人家那話就這樣傳到了王香椿的耳朵裡,氣得她臉都變了色兒,卻沒膽子回頭跟這些老娘們吵嘴掐架。
出嫁前,她就是一憊懶的姑娘家,哪裡跟人鬥過嘴?出嫁後就更不用說了,她夫家規矩是不少,內裡的齷齪更是多得數不勝數,唯獨沒有吵嘴一說。相反,就連最氣人的姑姐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說話也是笑眯眯的,帶著軟糯勁兒,就是話裡藏著的全是暗戳戳的冷刀子,紮心紮肺的,輕而易舉就能把她紮得鮮血淋漓,偏聽著還句句在理,讓人彆說回嘴了,就算麵上帶出一些來,都能迎來更猛烈的攻擊。
她能怎麼辦呢?還是得趕緊想法子開懷生個兒子。
……
王香芹一開始並不知道她妹妹來了。其實,出嫁的姐倆除非是本身感情深厚,外加嫁得還近,不然遲早成為陌路人。王家姐倆是兩不沾,想親近也沒法子。
誰知,溫氏不知打哪兒聽說了這個事兒,特地跑到豬舍這邊來,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添油加醋的告訴了正在煮豬食的王香芹。
“噢。”聽了這一番話,王香芹隻隨口應了一聲,見溫氏說完了話還不走,奇道,“大嫂你還有事兒?”
溫氏僵著臉不知道該說啥才好,半晌才道:“四弟妹啊,你要是心裡不舒坦就說出來唄,我又不會笑話你的。”
“為啥要心裡不舒坦?”
“就是你那個娘家妹子呀,這不是成了孫家少奶奶嗎?那孫家,鎮上數一數二的富戶呢,彆的就不說了,你看她回趟娘家就送兩匹好布,嘖嘖……”
“兩匹布值當什麼?我也送得起呀,可這不年不節的,送這個乾啥?”王香芹愈發奇怪了,其實她都沒鬨明白王香椿這個時間回娘家乾啥呀。要說拜年的話,眼下才十月裡,離年關還有好久呢。要說爹娘生辰的話,那也不對啊,根本就不是這個時間點。唯一稍微扯得上關係的大概就是出生已經一個多月的小侄兒了,可探望產婦吧,一般都是在生完前半月的,看孩子吧,滿月早就過了,百日還有好久。這檔口來乾啥?
“那還不是因為她嫁得好,她有錢唄!”
王香芹瞅了溫氏一眼:“想要錢我可以自己賺,成天手心向上跟彆人要錢……她高興就好。”
溫氏接連被堵,弄得她差點兒以為自己麵對的不是王香芹而是寧氏那嘴炮傻貨了,絞儘腦汁想了好一會兒,她才假裝淡定的問道:“你是不是還在記恨你妹子啊?她不是都給了你十兩銀子嗎?該原諒還是得原諒,要我說啊,到底是一家子親姐妹,打斷骨頭還……”
嘭——
王香芹將豬食桶往溫氏跟前一撂:“大嫂你閒得慌去村口找大娘嬸子們瞎聊不成嗎?我這兒還忙著呢,沒空跟你閒話家常。”
“不是,我是找你有正經事。”
這話一出,王香芹都忍不住帶上了審視的意味,上下打量了溫氏一番後,納悶的問:“正經事?大嫂你……行吧,你趕緊說,挑重點長話短說,不然你回家想好怎麼說了再來尋我。”
溫氏被這般不客氣的話氣了個倒仰,硬生生的按捺住了火氣,才開口問:“我就是想問問你,為啥其他幾房都能從你這兒挑糞使,就我家不成呢?”
“那我咋知道呢?你找娘去啊,這事兒歸她管。”王香芹雙手一使勁兒,提起豬食桶就往豬舍裡去,“耽擱我這般長時間,結果就為了這點兒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
“咋是小事兒呢?這關係到後頭收成的啊!”
王香芹一點兒也不在乎地裡的收成,哪怕她兩輩子都是農村人,卻從未真正乾過地裡的活計。再說了,她的苜蓿地就算不澆糞也照樣長勢良好,至於彆的莊稼地,這不是有朱父這個老莊稼把式在嗎?用得著她瞎操心。
眼見王香芹真就不管自己往豬舍裡去了,溫氏心頭閃過一陣惱怒,伴隨著還有一絲絲後悔,早知道王香芹這麼不好說話,剛才就不提王香椿回娘家的事情氣她了,當下趕緊描補道:“我說你這人也太小家子氣了,不就是一點子豬糞嗎?你留著也沒啥用啊,早先沒分家的時候,全家的地都夠用,怎麼就……喂!王氏!”
王香芹才不管她,徑自走到了豬舍裡頭,撂下豬食桶,就往另一邊牆上的氣窗口大喊:“娘啊!娘!娘你在不在家?大嫂跟我說你故意針對她,不給她豬糞!娘!”
不消片刻,朱母滿臉怒容的殺了過來,壓根就不聽溫氏解釋,跟攆雞崽子似的,愣是給她攆出了二裡地。回過頭,朱母來尋王香芹,一臉納悶的問:“她非說你扯謊騙我,詛咒發誓說沒講過我故意針對她啥的。”
“對呀,我就這麼隨口一說。”王香芹一臉的理直氣壯,“再說我也沒說錯啊,娘您不就是故意的嗎?不然為啥獨獨她沒有呢?”
朱母:……
她這婆婆索性彆乾了,誰愛當誰來當!這一個兩個的!!
氣炸了的朱母運氣再運氣,氣沉丹田的結果就是,最終憋著一肚子火氣把自己氣走了。
朱母前腳剛走,四郎就挑著空桶過來了,他倒是瞧見了朱母的背影,卻完全沒往心裡去,隻道是可能剛好有事過來。隻瞧了一眼,四郎就忙著去清理豬糞了,隨著豬舍裡的初生仔豬數目增多,王香芹對於衛生方麵愈發的講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