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才叫慘,她咋知道她大嫂莫名其妙就瘋了呢?偏她方才拽著王香芹一個勁兒的往前擠,弄得其他人一眼就看到了她。這都被點名了, 她能怎麼辦呢?隻能硬著頭皮上去拽溫氏:“大嫂你乾啥呢?咋哪兒都有你呢?”
溫氏並不理會,用力甩脫了寧氏後,她仍衝著王管家那頭嚷嚷著:“這咋可能呢?老王家不就是個外鄉人嗎?咱們秀水村這一帶,好些個外頭來的,你咋能肯定要找的就是這家人呢?萬一弄錯了可咋辦呢?仔細查查啊!重新來過啊!”
人家本來是久彆重逢的溫馨氣氛,被溫氏狠狠打破後,正懵著呢,又聽到這麼一席話。王家阿爺還沒開口,他兒子、兒媳受不住了。
尤其是王大嫂,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前,狠狠的推搡了溫氏一把,無比凶悍的道:“有你啥事兒?我家咋樣用得著你來多嘴?還是你怕咱們家回過頭來找你們老朱家算賬?哼,沒想到咱們家還能翻身吧?早乾嘛去了?”
溫氏麵色煞白,她還真不是擔心王家找老朱家翻舊賬,她隻是單純的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揪心。
是啊,她是沒想到王家都這樣了居然還能翻身。可這是她的問題嗎?誰能想到呢?連王大嫂自個兒隻怕都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好事落在自己頭上。然而,要是王家翻身了,那她溫氏呢?
“這不是真的!一定是你們背地裡搞了什麼小動作,蒙騙了人家舉人老爺!對對,就是這樣的!!”
“你們不就是外頭逃難來的破落戶嗎?要不是秀水村這一帶對外鄉人還算客氣,你們就是想待在這裡也不可能啊!咋可能咋可能跟舉人老爺成為親戚呢?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可!能!”
溫氏的心態炸了,徹徹底底的炸裂了。
可很顯然,在場的人中,就不說王家人了,連看熱鬨的,甚至老朱家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說羨慕嫉妒也就罷了,哪兒有像她這樣直接跑出去說人家弄錯了的?這下,不單寧氏了,連本來站在略靠角落位置的五郎媳婦牛氏也趕緊上前,站在了寧氏身旁。這倆妯娌兼表姐妹也是能耐,對視一眼後,直接上手拽溫氏,真可以說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的將溫氏拽走。
王大嫂還想跟溫氏理論,可她男人伸手扯了她一下:“王管家看著呢,回頭再找她算賬。”
想到剛跟本家那邊聯係上,並且對方還是舉人老爺家,王大嫂心裡一咯噔,生怕自己說話做事不妥當,惹得本家那邊的人厭棄就不好了。當下,王大嫂按捺住就要爆炸的心情,勉強擠出個笑容來:“都這麼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等回頭我讓大寶爹去集市上買點兒好吃的,請你們來吃茶。”
這話說的大氣,實則王大嫂內心是生疼生疼的,可當著王管家的麵也不能太小氣了。她隻能暗自祈禱本家那邊大方一些,彆的就不提了,好賴接濟他們十來兩銀子。到時候再多置辦幾畝地,好好耕種,日子總歸會好起來的。
這個時候,王大嫂還沒意識到自家已經變了,當然其他人也沒想到這一茬,隻是聽她這麼說,又瞅了瞅天色,果真已經很晚了,這才紛紛散開了去。
溫氏是被寧氏和牛氏一人駕一邊,硬生生的給她連拖帶拽的弄走的。
關鍵吧,從王家去老朱家的路還不近,眼下天色又已經很晚了,村道本來就不寬敞,溫氏還拚命的掙紮著,弄得幾人心下那叫一個忐忑不安,生怕走在田埂上被她給扯到田裡去了。
及至走出了一段路,瞧著四下沒啥人了,寧氏才放開了溫氏,還趁亂狠狠的踩了一下她的腳背:“你想乾啥啊?早先就是你鬨騰這個鬨騰那個,害得四弟妹跟她娘家徹底鬨掰了,這會兒你還不消停?非要上趕著得罪人?就算人家王舉人真的尋錯了親戚,有你啥事兒啊?他回頭去了鄰縣,見了人家老太爺,事情還能不立馬清楚分明了?要你多事兒?”
牛氏也跟著道:“就是!認對也好認錯也成,咱們 不就是看個熱鬨嗎?四嫂都跟她娘家鬨翻了,他們好壞跟咱們有啥關係啊?大嫂你非得厚著臉皮湊上去?早先就是這樣,還跑去跟王大嫂逼逼這個逼逼那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們王家閨女呢!”
王·真的閨女·香芹,這會兒正一臉懵圈的看著妯娌們。
她從方才看熱鬨聽了個七七八八時,就已經恍恍惚惚了。等到溫氏猶如脫韁的野狗一般衝出人群時,她更是懵了個徹底。幸好,就算再懵圈,本能意識還是占了上風,起碼當寧氏她們離開王家時,她還記得要拔腿跟上。
不過,她能做的也就這些了,直到都這會兒了,她還處於大腦當機狀態,迷糊著呢。
其實仔細想想,穿越大神對她還挺好的,早先她還暗自嘀咕呢,人家穿越女就算不是直接宮鬥,起碼也該去豪門大戶宅鬥一番,哪怕再差也該是什麼世家的庶女之類的。也就她了,直接迫降到了這個遠離京城的十八線小縣城的犄角旮旯裡的小鎮下屬村落中。
萬萬沒想到啊,她居然還有這般狗血的身世。
就是吧,身世之謎揭曉的未免太晚了點兒,就像妯娌們說的那樣,她已經跟娘家鬨掰了,那頭是好是壞,還真就跟她沒啥關係了。
唯一讓她狐疑的是,溫氏咋就突然心態炸了?
沒等王香芹開口詢問,寧氏忽的就靈光一閃,猜到了:“哦哦,我懂了,你是怕劉神仙說的話都應驗了,是吧?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劉神仙很靈很靈的,能被人稱作是神仙啊,當然靈啊!”
聽寧氏這麼一說,溫氏整個人好似被抽空了靈魂一般,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後崩潰大哭:“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是舉人老爺好了,那劉老騙子不是說王家的是官宦人家的少奶奶嗎?舉人是官嗎?方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溫氏是不清楚這裡頭詳細的情況,不過她也知道,舉人並不是官,隻是有資格謀官而已。儘管意思差不多,可非要計較的話,差彆還是很大的。
偏這時,王香芹終於緩過來了,遲疑了一下,道:“縣學的學官也是官,我記得跟縣丞是一個品階的……”
民間有七品芝麻官的說法,泛指縣太爺,到了後世則多指職位不大的官。而縣學的學官比七品芝麻官還低了一個檔次,僅有八品。
可就算這樣,八品的官兒他也是官,所以劉神仙說王大嫂是官宦人家的少奶奶,亦是沒錯的。
“不是!不是!!不是!!!”溫氏發瘋似的大吼大叫,在這已經天色半黑的鄉間地頭上,顯得格外得滲人。
王香芹不想跟她爭辯,就連寧氏也失了這份耐心,都這個點了,晚飯時間早就過去了,再不回去就算不會挨罵,肚子也餓得受不了了。
“大嫂你自個兒回去啊,村學早就放學了,豬毛還餓著呢。”寧氏丟下這話,趕緊拉著王香芹和牛氏往前頭走,還悄聲的嘀咕了一句,“我明個兒一早就去找王家的算賬,叫她前頭那麼編排劉神仙,我非要讓她給人賠禮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