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120章(1 / 2)

錦繡農門 寒小期 10536 字 8個月前

第120章

好好的大年夜, 竟是連半點兒過年的氣氛都沒有。

其實, 也不單是因為朱四郎不在家中,更因為其他幾房人完全沒往朱家老屋這邊來。

講道理,分家是一回事,可過年來看望父母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當然,那種距離格外遠的另當彆論,畢竟大冬天的, 很不好趕路,留著正月裡再拜年也是很正常的。可問題在於, 朱家這幾房人離得太近了,哪怕不是緊挨著建的, 那也是喊一嗓子能夠聽清楚的距離。從今個兒, 從清晨到傍晚,壓根就沒人過來。

朱父朱母一臉的喪氣, 既要為人在牢裡的朱四郎擔憂, 又被其他幾個兒子傷了心。想來想去, 也隻能自己安慰自己,畢竟溫氏和寧氏都是身懷六甲的身子,田氏孩子太小了,牛氏倒是沒懷幾個月, 可大冷天的……

所以,兒媳婦不來還算是情有可原, 可那些蠢兒子呢?!

再怎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朱父朱母還是肉眼可見的不高興。等勉強吃了點兒東西, 這頓年夜飯就算徹底結束了,朱父朱母很快就回了房,留下王香芹和六郎兩個年輕的守歲。

王香芹歎了一口氣,她也難過啊,哪怕難過的點跟其他人略有不同,可感受著家裡這氣氛,她又怎麼可能高興地起來。

倒是六郎,左看右看了一陣子,忍不住道:“不然嫂子你也去歇著吧,明個兒一早還要去大伯那頭拜年呢,守歲有我就成了。”

吃的喝的倒是有的,雖說無論是朱母還是王香芹,都沒心情鼓搗這些東西,可她們手裡捏著錢,無論是請人做還是直接去集市上買,都容易得很。再一個,其他幾房也沒那麼過分,早在過小年時,就陸陸續續的送來了今年的年禮,雞鴨魚肉都有,糕點果子也不少,隻是因為寧氏在娘家養胎的緣故,很多手工做的東西就缺了些,但也用其他的補上了。

也因此,就算這段年夜飯看著不算特彆好,其實較之老朱家窮的那些年,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王香芹抬眼掃了一圈,遲疑了片刻後,到底還是點了頭:“也行,那我先去歇著,明個兒早些起來,你也好眯會兒。”

六郎點頭,其實他真的不困,畢竟這段時日裡,除了跟著父母一起去了縣城一趟外,他都沒做什麼事兒。農閒嘛,地裡又沒什麼活兒,家裡也沒緊要的事兒,彆家忙著修繕房子,可他家的屋子雖然是舊的,卻是年年翻新的,壓根就不用專門騰出空來修繕。要是擱在以前,六郎還會去豬舍幫忙,可因為巡講那事兒,朱母不讓他去,加上豬舍如今也雇了人,並不差人手,六郎壓根就無事可做。

沒事兒乾就歇著唄,熬一夜也沒啥,橫豎明個兒正月初一也沒人上他家來的,等去朱家長房那頭給朱奶奶拜過年磕過頭,有的是時間回屋睡覺。

隻這般,在彆家熱熱鬨鬨守歲之時,朱家老屋格外得安靜。

六郎一個人待在堂屋裡打哈欠,隻時不時的吃點兒喝點兒,順便用他並不聰明的腦子,盤算著來年的事兒。

……

大年夜守歲,很大程度上本來就是用來規劃來年的。

確切的說,是回顧一年的得與失,再商量來年要做什麼。譬如,家裡的孩子大了,該嫁的嫁該娶的娶,這些都要提上日程來了。再譬如,自家的人口多了,屋子不夠住了,就該琢磨著錢財夠不夠,能蓋幾間屋。還有類似於來年開春是養雞還是養鴨,或者該捉幾隻豬崽,以及春耕時自家的地要怎麼安排,種什麼莊稼,要不要劃半畝出來種其他的……

鄉下地頭的普通農戶家庭,肯定是比不得城裡的富貴人家,要操心的也基本上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過日子嘛,本來就是由許許多多瑣碎的事情組成的。

換言之,除非是投胎到了大富大貴 之家,普通老百姓家,多數都是年複一年的過著差不多的日子。像家裡多蓋間屋子,或者能添一頭牛,就是一輩子難得遇到的大事兒了。

不過,今年很顯然是個特例。

托王香芹的福,幾乎整個縣城的鄉下地界都在談論同一樁事兒。

甚至於就不說鄉下了,連帶縣城裡都有人在為這件事兒犯難,其中就包括了縣太爺。

縣太爺給的命令是開春後,讓王香芹配合提供成年的公豬母豬,由縣衙門接手培育繁殖,再將之後的初生仔豬送到各家各戶手中作為賠償。其實,最方便的辦法是由王香芹這邊直接提供初生仔豬,可因為數量是不足的,隻能雙方各退一步。

然而,這些事情並不是一句話就能完成的。王香芹對於豬舍的要求之高,縣太爺是心知肚明的,哪怕已成年的公豬母豬不似初生仔豬那般難養,可彆忘了,母豬在妊娠期間,包括之後的生產過程中,以及坐月子期間,都必須接受全方麵的照顧。

這是用於繁殖的種豬,而非簡單的育肥豬。

也因此,在鄉下地頭忙著準備過年的事情時,縣城裡一點兒也不太平,既要找地方蓋豬舍,又要招募人手做事。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偏樁樁件件都馬虎不得,時間還這般緊湊。為此,縣太爺不得不要求所有人取消年假,本來縣衙門應該在小年那日就給所有人放假的,除非是出了特重大案件,不然整個縣衙門就隻得兩個值房的人。可今年,所有人一直忙活到了大年夜下午,並被縣太爺要求正月初二一大早接著忙活。

造孽啊!!

不止鄉下地頭的養豬戶們在罵老朱家,連帶那些衙役們都看他們家不爽了。要不是因為朱四郎認罪態度良好,悔過也相當得誠懇,保不準還有人拿他出氣。

就在縣衙門的人忙得腳不沾地時,各處的裡長也接到了上頭的任務。

讓所有的裡長,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統計清楚養豬戶的損失,越詳細越好,還必須做到如實登記,以便之後衙門給予賠償損失。

講道理,這種事情是很難做到如實的。

誰家養了幾頭豬,按說這不算什麼秘密,可也不是什麼值得彆人去打聽的事情。像老朱家,在王香芹嫁進來之前,也是養豬的,可除了最親近的幾家外,誰會關心朱母養了幾頭豬?同樣的,彆家也是這麼個情況,自家人肯定是清楚的,近親可能知道也可能沒放在心上,至於外人,除非特地去打聽,不然不清楚才是正常的。

裡長們在接到了縣衙門給予的任務後,皆是一臉的犯難。

除非核實數量很困難外,還得防備著其他人弄虛作假,萬一隻養了一頭豬偏說養了兩頭呢?你說證據?證據在哪裡?還有就是,裡長自身就是有親戚的,這要是自家的親戚找上門來,讓幫著撈點兒好處呢?

著實為難。

可就算這事兒再為難,縣太爺安排下來的任務也是非做不可的。還好,關鍵時刻有人幫著出了個主意,讓那些養豬戶們拿大肥豬做證明。

你說你家養了一頭豬,那豬呢?如果大肥豬就待在自家後院裡,那自然就是證據充分,啥都彆說了,數一數有幾頭大肥豬就成了。假如是賣給了屠戶,那行啊,賣豬的時候肯定不止一個人看到,屠戶本身也可以算作是證人,隻要人證齊全,也算。或者還有可能是自家殺了吃了,可殺豬啊,那不是殺雞這般容易的,既是殺豬,絕對有人瞧見了,還有其他人一道兒吃了殺豬飯等等。

總之,想要獲得賠償就要好好配合,弄虛作假不是不行,而是你要承擔起曝光之後的責任來。

裡長們苦口婆心的勸著村裡人,又要誇縣太爺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還要拿老朱家舉反麵例子,你要說謊沒啥,有本事就瞞一輩子,萬一捅出來了,那很抱歉,就算你家真的養了豬, 回頭也沒得賠了。

在強壓之下,多半村人還是說了老實話的,畢竟這年頭多數人的心理素質都很差,稍微一嚇唬也就吐露實情了。

然而,甭管哪個年代,總歸是有幾個混子的,就有人一口咬定自家養了三五頭豬,豬欄裡還真有豬,就是瞧著特彆不對勁兒。

“聽說了沒?南邊那桃樹村的老李家闖大禍了!”

“知道,他們家那小兒子是個混不吝,從外頭買了好些個出欄豬假冒自家養的,結果被那頭的裡長發覺了,是這事兒吧?”

“對!也不知道他那腦子是咋想的,咱們咋就想不出這種法子來呢?”

單純的說謊是沒用的,你家養沒養豬,養了幾頭豬,除非打從一開始就瞞著,那興許還有可能成功。可很顯然,誰都不會預感到會出事,更不可能提前一年就開始布局。也因此,就算有人編排了謊言,但沒過多久就會被揭穿的。

就不說彆的,家裡人平日都不去山上打豬草,也沒種苜蓿草,你說養豬,你家豬吃啥長大的?要是隻養了一頭非說是兩頭三頭,也行吧,你家裡人這麼能耐,一個老婆子就能伺候好三頭大肥豬?誰不知道朱四郎巡講上說的養豬法子繁瑣得要命?

可這種辦法隻限於比較了解內情的人,換句話說,要是完全不熟悉的人家,不一定就真的能夠察覺到。

就好比,王香芹知道寧氏娘家的大致情況,但要是讓她說田氏和牛氏的娘家是怎麼一個情況,她就隻能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了。

村裡人談論的桃樹村老李家,也是那個村子的大戶,人丁興旺,且跟朱家一樣,都是族人挨著住的。那家排行最末的小兒子就想出了個法子,去外頭買了大肥豬,也不全放自家豬舍裡,而是聯合其他幾家近親,每家多添一頭豬,這不到時候就能每家多獲得一份賠償了?再加上各家都得了實惠,自然願意互相幫忙編排謊言,這不就成了個天衣無縫的局了嗎?

然後……

他們倒了大黴。

是的,這麼做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畢竟李氏一族幾乎家家戶戶都養了豬,好幾戶還養了不止一頭。所以,每家每戶多出那麼一頭豬,似乎是完全可行的,加上李家確實有十畝旱地種植了苜蓿草,從大致上來看,這些謊話也是經得起考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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