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醫院。”抓住女人手腕的男人聲音低啞平緩,但上吊眼泄露出的冰冷厭惡不加掩飾,“病患才脫離生命危險,注意你的行為。”
雪代有紀直白地審視著相澤消太,她從不關注與英雄有關的消息,加上相澤又一向低調,因此她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
“你又是誰?”雪代有紀又看向真桜,“你這孩子喜歡的家夥,該不會就是他吧?年齡也太……”
被打耳光也無動於衷的真桜此時眼中浮現怒意,但坦白的想法剛衝上頭,就被相澤平靜的目光鎮回去了。
“我是雄英的老師。”
聽到雄英的名號,雪代有紀還是稍稍收斂了一些,但嘴上仍不服輸:“……老師又怎麼了?真桜已經畢業了,我自己孩子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但我同樣也是個英雄。”相澤冷聲補充道。
是的……
他……是英雄。
真桜的心跳快要衝出喉嚨。
眼淚也要抑製不住地湧出。
她攥緊了被單,努力地,不讓自己顯露出弱態。
“所以,雪代女士,請移步吧。”
麵無表情的相澤側身讓出路來,那種曾與敵人真刀真槍戰鬥過的職業英雄的氣勢,令雪代有紀的任性放肆全都煙消雲散。
她滿身的奢侈品仿佛不堪一擊的盔甲,雪代有紀未能在相澤的目光之下堅持五秒,便落荒而逃。
病房的門被她發泄般地重重關上。
茜色夕陽鋪滿了雪白的床單,剛蘇醒的少女左臉紅腫著,嘴唇卻透著病態的慘白。
相澤靜默片刻,留下一句:“我去找冰塊。”
真桜低著頭,長發垂落兩側,露出一截脖頸,如引頸受戮的羔羊。
然而等相澤拿著冰塊回來的時候,真桜卻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裡,從外麵隻看到被窩裡凸起的一團。
對於小孩子而言,被窩是最牢固的屏障,好像縮進被子裡,就能逃避不想麵對的現實,就能不受外界一切妖魔鬼怪的傷害。
……不想讓他看到如此沒用的自己。
他會怪她軟弱嗎?
他會覺得她隻是母親掌中的傀儡嗎?
真桜在心中酸澀地想,他……肯定不會的。
因為他是最最最好的相澤老師。
“臉還在疼吧。”隔著被子傳來的聲音模糊,卻如泉水趟過溪石一樣緩慢平和,“快出來,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真桜對小孩子這個詞十分敏感,大概越是小孩子就越是希望自己能更成熟一些。
於是她賭氣一樣的掀開了被子,直勾勾地望著相澤消太。
迎接她的是相澤淡然的目光和左臉冰冰涼涼的觸感。
“嘶——”
真桜輕呼一聲。
她這樣對疼痛感知不太敏銳的人都有所感覺,可見他下手多沒輕重。
相澤的手立即縮了回來:“……抱歉,我不擅長這種細致的活,你自己來吧。”
真桜望著他,輕眨雙眸,纖長的睫毛如蝶翼顫動。
唇角的梨渦盛著軟軟的笑意,她搖搖頭,默不作聲又滿臉期待地將臉往他麵前伸了伸。
“……”
相澤想要板著臉把冰塊粗暴地扔給她,但見她如此依賴信任地望過來,又想到她的腿,那一點彆扭也就被他強行摁了回去。
算了吧,她又不是a班那些皮糙肉厚的男生。
他沉默著,渾身緊繃得跟拆□□一樣,僵著臉給她敷臉。
少女心滿意足地眯著眼輕笑,宛如一隻乖順的貓。
沒隔幾日,相澤就收到了真桜的腿“奇跡般的痊愈”了的消息。
當然,真桜覺得自己身上從未有過什麼奇跡,治愈她自己的腿的是她自己。
如果自己的腿是因為延誤最佳的治療時機才無法痊愈的話,那麼將自己的身體倒回能夠來得及治療的狀態就行了。
對擁有著宛如魔法一般操控時間的個性的真桜而言,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到的。
但是目前來說,她操控自己身體的狀態這種能力還並不熟練,她沒試過最大限度能逆轉到什麼程度,因為她暫時不需要這樣做。
她甚至都沒有考慮過,將這種個性發揮到極致,是否能夠不老不死。
這個擁有著駭人個性的少女,一如既往的,將所有的熱忱都投注在了戀慕之人的身上。
這一日的真桜跟平時一樣從複健室內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出來,在午後的陽光散漫地流淌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時,真桜與來看望母親的轟焦凍不期而遇。
值得一提的是,在真桜回溯時間至她畢業典禮之前,她正與轟焦凍處於難舍難分的熱戀期。
即便是時光倒流他記不得熱戀期的種種,存留在他印象中的,也還有畢業前夕的真桜向他告白的記憶。
在除夕前夜的那一晚,把和a班一起去看煙火的他叫出來的真桜在漫天絢爛的煙火之下,踮起腳尖,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轟君?”
少女的眼中一片天真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