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轟君??”
原本是打算直接在路口打車回去的,但真桜還沒來得及阻止,轟就已經不言不語地把地上睡著的月島良介背了起來。
“這裡不好打車。”轟沒有在意月島良介渾身酒氣和灰土,輕描淡寫地說,“去路口吧。”
轟其實一路上都不怎麼多話,安安靜靜地,也不多問月島家的私事,但任何他能做的事情,他都毫不猶豫地行動。
這個人遠比外表看起來的樣子要溫柔得多。
真桜瞥了一眼他清雋的側臉,在心裡這樣想到。
儘管沉默寡言,甚至偶爾還會因為過於天然而毫無情/趣,但想要愛上轟焦凍,對於孤單一人的真桜並非很困難的事情。
真桜還記得她十五歲時,淩晨十二點在街頭找到了她父親,連拖帶拽地將他搬到路口,卻遇到了居心叵測的出租車司機,急忙回溯時間避開了那輛出租車後,卻又在路上遭遇了深夜出沒的黑道。
那時的她躲在黑暗的巷子中,身邊是醉成一灘爛泥的父親,外麵是提著實心棒球棍的黑道,她怕得要命,拚命抱住自己的膝蓋,緊緊縮成一團不敢讓人發現。
要是有人能來幫她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在那個時候,伸出手幫她一把就好了。
那時心理年齡隻有十歲的真桜一邊哭著,一邊在心中呼喊著。
——當時並沒有出現的人,此時此刻出現在了真桜的身邊。
僅僅是出於同情就能如此體貼的對她,那麼如果被他深愛著,又能獲得怎樣溫柔得令人沉溺其中的愛意呢?
她能夠被他愛上嗎?
如果被他愛上的話,就能逃離沒有邊際的黑暗嗎?
真桜沒能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於是在除夕前夜,絢爛的煙火將漆黑的上空照亮之時,她踮起腳尖,如無知無畏的小孩子一樣,觸碰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情愫。
“請和我交往吧,轟君。”
比煙火還要奪目的,是少女眼中猶如星河般燦爛的光芒。
當時的他,沒有給出確切的回複,而是直到真桜畢業典禮之時才對她說。
“這次換我來。”
他在天台溫柔而誠懇地注視著她。
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鄭重鞠躬道——
“請和我交往吧,月島。”
在回溯時間之前,真桜她給出的回答是:
“好。”
轟焦凍沒有想過會在醫院見到真桜。
除夕前夜一吻之後,他原本想在畢業典禮時去見她,但真桜忙於畢業的種種事宜,轟焦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他自己到了期末,也在為期末考試而忙碌。
這一耽擱,就耽擱到了現在。
“……你受傷了?”他蹙眉盯著她的腿,“發生了什麼事?”
一邊說著,他一邊走過來想要攙扶她下樓,然而真桜卻側身避開了轟伸來的手,她客氣而乖巧地笑了笑:“我自己可以的,已經沒什麼大事了。”
因她的避開,轟稍稍怔愣,但也沒有多想:“意外?還是人為?”
比起真桜疏離的態度,他更關心她的身體。
“是意外啦,就是上個月的八本木事件,轟君應該也聽說了吧。”真桜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樓下跳,嘴上還在寬慰轟,“你看,我可以自己下樓的,所以……”
走到樓梯中間時,真桜正要回頭跟轟告彆,卻不料剛剛才做完複健的腿此時還沒完全恢複力氣,就在一個轉身的片刻便失去重心,她又隻有一隻腳支撐,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毫不猶豫地往下衝去。
但他的指尖與真桜相差毫厘,沒能第一時間抓住她。
“怎麼走路都要東張西望!”
拐杖滾落樓梯。
但少女卻穩穩當當地落入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
與此同時的,在她耳邊炸響的是男人肅然沉悶的斥責聲。
轟看著接住真桜的男人,意外道:“相澤老師……”
半蹲著抱緊真桜的相澤消太也意外於轟的出現,他沉默地從轟身上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懷裡的真桜:“還能走吧?”
真桜眨眨眼:“走不了哦。”
他故意冷下臉:“……再給你一次機會。”
“哼。”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跟小奶貓舉著毫無殺傷力的爪子輕輕撓了一下似的。
在一旁靜靜觀察著的轟焦凍發現,少女從見到相澤消太的那一刻開始,便從內斂的玉石變成了陽光下的璀璨鑽石,那種少女陷入愛河之中的欣喜,都含在她的眼角眉梢。
即便是很快便保持合適的距離,即便是寥寥數語。
但她眼裡的點點星光,是遮掩不住的。
遲鈍如轟焦凍,也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的光輝,已經不再為他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