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騙了雲椋。
無論海因裡希為人如何,他在科研上的天賦卻堪稱世間罕有,他發明的藥劑,既然命名為“精神體活躍劑”,那就明明白白地昭示了它隻會對精神體起作用,而長河星係的其他人種,再怎麼體質特殊,身體構造都是與精神體天差地彆的。
所以他剛才安慰少年的話,自然是謊話。
可是少年說他不是光塔精神體,神情是那麼自然,毫不猶豫,可見在他認知中,他確實是如此認為的。
他之前懷疑雲椋同樣出身Altas實驗區,那裡最多的就是海因希裡製造出來的,無名無姓的數量眾多的光塔精神體。
在實驗區被摧毀後,許多實驗體被解救出來,也有一些實驗體下落不明,但就像他與佩萊斯說好的,如果那些實驗體不會擾亂社會安定,能夠過上平靜的生活的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如果他們不願意再出現在人前,他也不會非要把他們找出來。
而且當時遇到積極生活的少年,他也很願意幫他一把,因為他在他身上看到了許多實驗體沒有的活力與希望,這讓少年看起來整個人仿佛在發光一樣,耀眼又美好。
但——他沒想到,少年的自我認知出現了問題。
如果雲椋之前說他不是光塔精神體,藺乘斯並不會懷疑,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等他們離開裡後,他還是帶雲椋去科學院檢查一番吧。
雲椋不知道藺乘斯已經在心裡給他預訂好了科學院一日遊,他隻見男人蹙著眉頭,好像在沉思似的,便悄悄將自己編好的遮陽帽放在了他的頭頂。
這頂遮陽帽他編得相當精致好看,帽簷處還點綴了一圈白色的小花,如果戴在可愛的少女頭上,定然會顯得更加可愛,但是戴在藺乘斯頭上……
隻看一旁布裡那目瞪口呆的神情,就知道視覺效果如何了。
布裡確實很驚訝,不隻是因為蟒神頭上那過於花俏的小帽子,還因為小哥哥與蟒神之間過於親密的,旁人無法打擾的氛圍。
他來到這裡之後,也隱約聽見幾句“祭品”、“新娘”什麼的,但是卻似懂未懂,現在看來……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生活在村子裡,布裡可是相當早熟的,現在不禁審視地打量起這位“蟒神大人”來。
之前他隻是覺得對方是個冷冰冰的,不好惹的存在,但是在他走到小哥哥身邊時,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就好像……疏離淡漠的神明走下神壇,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會為新娘的笑容而眸中生輝的男人。
他倒是沒有想到,之前他們無比敬畏的,高高在上的神明會有這樣一麵——他與小哥哥靠得極近,說著隻有他們才能聽清的悄悄話,微笑著摸摸小哥哥的頭,甚至在小哥哥惡作劇時也隻是不著痕跡地縱容……
布裡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小哥哥當時根本沒有注意到,蟒神在他舉起手來時就看了他一眼吧?
他忽然覺得自己坐在這裡太多餘了。
他的這些心裡活動雲椋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還以為藺哥沒有發現帽子上的古怪,問道:“藺哥,喜歡我編的這頂帽子嗎?”
藺乘斯勾起唇角,金眸中映出少年臉上狡黠的笑意,然後點了點頭。
喜歡,他說。
至於他說的是帽子還是眼前的少年,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雲椋彎起眼睛,心中有些小得意,忍不住開始猜測藺哥什麼時候能發現他的惡作劇:應該用不了多久吧?畢竟村民們看向藺哥的眼神,已經透露出古怪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發頂有什麼拂過,抬眼一看,男人的右手剛剛離開。
還沒等他詢問,藺乘斯便伸出手,示意道:上麵落了一片葉子。
他的手心上果然有著一片雞心狀的落葉。
雲椋“哦”了一聲,說了句“謝謝藺哥”,便看到對方轉身離開,在村民驚詫的眼神中,再次半臥在座椅上,遮陽帽被摘下來放在他的臉上,藺乘斯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便一動不動了。
雲椋:“……”
旁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藺哥現在大概已經睡著了,這非同常人的入睡速度以及何時何地都能入睡的適應力,讓他不禁感慨:藺哥的真愛其實是睡眠吧?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濾鏡太厚,看到這一幕竟然覺得那頂帽子與藺哥放在一起顯得一點都不違和了,反而有點好看。
風一吹,那雪白的花瓣還會隨風搖動,有一瓣恰好落在男人未被帽子擋住的下唇上,紅是紅,白是白,真的是很好看。
“小哥哥?”
“怎麼了?”雲椋回過神來,卻看到布裡再次露出了詫異的神情,這神情他十分熟悉,就在他惡作劇地為藺乘斯戴上小花帽時,小男孩就是一臉欲言又止的古怪。
等等,惡作劇?
少年皺起好看的眉毛,下一秒便摸向自己發頂,不禁沉默了。
一朵開得旺盛的鮮豔紅花被他拿在手上,這朵花在不久之前,還安穩地待在他的發頂,為他增添了幾分“彆樣的風采”。
再想想男人離開時的動作,還有混淆視聽的落葉……
他回憶起來,村民那驚詫的眼神,好像也不全是看向藺哥的。
雲椋:“……”
藺哥,你居然也這麼幼稚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