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薛城宣說道:“焚城是離西界最近的城池, 從這裡到星落城還要七天左右。我們要在這裡拜訪友人,準備三日後出發,不知孟道友可有彆的安排。”
他態度溫和, 看得一旁的慕容飛和聞鶴都有些驚訝。
薛城宣確實是風盟年輕一代最有天賦, 也是最能乾的人。
他們也知道長輩對他寄予厚望, 是未來最有希望成為風盟之主的人選。
慕容飛和聞鶴和薛城宣關係很好。
一起長大,也知道他雖然待人溫和, 至今沒有道侶, 對女修們客氣有禮,但也對誰都差不多,沒有太親近的人。
尤其是聞鶴,他有個小妹。
他家早有想法, 希望能讓聞家小妹成為薛城宣的道侶。
薛家和聞家也算姻親,將來相扶相持,對兩家都有好處。
兩家長輩提過這事,薛城宣含笑應付過去,對聞家小妹一如既往地不遠不近, 溫和有禮。
讓人挑不出錯, 也看出他對她沒有多餘的想法。
聞鶴和慕容飛, 都是第一次見薛城宣對女修這般主動。
他們對視一眼,忍不住又看向孟柒。
這個才剛築基的修者,長得雖然還不錯, 但是清風穀……
兩人想著蘇君墨剛才的介紹, 拚命回憶, 也想不起哪家醫修宗門是叫這個名字。
清風穀實在太小了。
連續好幾代掌門都是金丹修者,又在東界邊陲,遠離西界。
慕容飛和聞鶴這樣出身大宗門的世家弟子,實在是沒聽過這樣的小宗門。
他們不解地看著薛城宣。
難道這位被風盟諸多長老賞識的青年才俊。
西界多少女修都無法讓他動容的家夥,竟然對這築基妹子一見鐘情了?
薛城宣沒有看兩位好友,耐心地等著孟柒答複。
“唔。”孟柒仔細計算了下。
她來焚城就是為了城外懸崖上的玉蟬藤,摘到就可以離開。
而且……
她滿意地看著,自從薛城宣出現後,就保持著安靜的蘇君墨。
星落城她是肯定要去的。
路上有出身風盟的醫修們談談說說,比聽話癆狐狸講妖界花邊新聞有趣多了。
孟柒略一思索,也不管蘇君墨拚命朝她使眼色,點點頭:“多謝薛道友,那三日後城門見?”
“好。”薛城宣微微一笑,“孟道友在焚城可是有事?不妨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上忙。我雖然來焚城時間不多,這裡還是有幾個朋友,能幫上些忙。”
“多謝薛道友。”孟柒也朝他笑,“我可以自己搞定。”
她腦袋變得有點暈暈的,臉上神色看起來還算鎮定,看著眼前的薛城宣,卻覺得對方像是變成了兩個。
是剛才那杯酒嗎?
孟柒以前幾乎沒碰過酒。
其實修者境界再高一些,喝酒就很難會醉,但她畢竟才築基。
這如意坊的酒是用十來種靈花靈草釀成,喝的時候入口甘醇清冽,後勁卻是十足。
不擅飲酒的金丹修者多喝幾杯,都容易喝醉。
孟柒下意識地抬手,扶著桌子。
秦修墨第一個注意到她的變化。
他本來冷漠地坐在一旁,也不理會薛城宣幾人。
這時候突然站了起來:“走吧。”
“嗯?”孟柒抬眸看向他,目光都變得朦朧,“去……”
她晃了晃腦袋:“去哪裡?”
“回去休息。”秦修墨說道。
“噢噢。”孟柒乖巧地點了點頭,白皙雙頰染上一層緋紅。
秦修墨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
他見慣了孟柒認真從容,卻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
這個樣子看起來,有了幾分少女的嬌憨,看起來意外得……
可愛?
果然喝醉了吧?
清醒的時候哪會這樣聽話又乖。
秦修墨輕咳一聲,伸手握著她的胳膊拉起孟柒。
少女果然順勢站起,乖乖地倚站在他身旁。
“長途跋涉,她不勝酒力,我帶她去休息了。”秦修墨扔下這句話,抓著孟柒就朝亭子外走去。
“不好意思。”薛城宣連忙追上來,將兩人送出花亭。
他歉疚地看著孟柒:“我不知道孟道友不飲酒,是我莽撞了。”
薛城宣連忙招呼候在外麵的小二:“送兩位去休息,這幾位的賬全都記在我這裡。”
“是。”小二笑逐顏開,領著秦修墨朝後院走去,“兩位這邊請。”
薛城宣目送秦修墨和孟柒走遠,這才回到亭中。
“蘇兄。”他苦笑一聲,“沒想到這位孟道友一杯倒,是我莽撞了。”
蘇君墨淡然一笑:“無妨。”
他留下來沒走,就是有問題要問。
“那星落閣的閣主,用入墜星海十年來換取醫修法會在星落城召開,可是當真?”
“是。”薛城宣落座,“我父親本來是不肯答應的。說來也是緣分。”
他含笑看著蘇君墨:“我用來說服他老人家的,就是剛才孟道友說的那些話。”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等醫修,本就不擅攻擊法訣,墜星海是無價寶地,靈草靈藥無數。數千年來,也有不少前輩進入墜星海獵殺異獸,可惜……”
薛城宣輕歎一聲:“能從裡麵全身而退的,十不存一。能帶著想要的東西離開墜星海的,更是鳳毛麟角。東界第一劍修,竟然願意為我們入墜星海獵殺十年。這對四界醫修來說,都是好事。”
“話雖如此,可是畢竟覺得有些丟臉。”慕容飛哼哼兩聲,“他這樣做,難道不是在削我們醫修的臉麵?”
“那又如何?”薛城宣轉頭看向慕容飛。
他目光如電,灼灼看向好友。
此時沒有孟柒和秦修墨在,蘇君墨和他們一向交好,彼此熟悉得很。
薛城宣說話也直接許多:“一時麵子重要?還是醫修大道重要?長輩們都已經認可,你若是還在此事上無法勘破,當心道心有損。”
慕容飛倏然而驚。
薛城宣是他們三人中年齡最大的,平時對他和聞鶴非常照顧。
三人一起長大,薛城宣就是大哥一般的存在。
他知道對方不是在訓斥自己,反而是在警示他。
“是。”慕容飛連忙坐直身體,恭恭敬敬地應了聲。
薛城宣微微一笑。
他為蘇君墨斟了杯酒:“孟道友年紀輕輕,倒是頗為豁達,瞬間就能勘破這一層。難怪能入蘇兄你的眼,果然有趣,值得一交。”
蘇君墨:“……”
他握著那酒杯,沒喝,腦海裡回憶著薛城宣剛才那番話。
他怎麼覺得,這家夥話中有話。
什麼有緣分?
什麼有趣?
哎呦不會是對孟柒柒有意思吧?
蘇君墨一下警惕起來。
*
“兩位客官,這就是了。”那小二領著秦修墨和孟柒進入一座院落。
裡麵有四間房,庭院森森,看起來幽靜又雅致。
“兩位好好休息。”他也看出孟柒似乎喝醉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先告退了。”
秦修墨從儲物袋中摸出一顆二品靈石扔給他。
他扶著孟柒,將她送到左邊的房間裡。
喝醉了的孟柒倒是聽話,秦修墨讓她坐,她就乖乖坐到床上。
“你自己可以嗎?”秦修墨為孟柒倒了杯茶,遞給她。
他看著少女接過去,一聲不吭地乖乖喝下。
“唔。”孟柒有些恍惚地點點頭。
她到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就覺得有點飄飄的。
看周圍的東西也有點朦朧。
秦修墨和她說話,她能聽見。
但是每個字都像是,飄得很遠,需要很久才能傳到她耳中。
“我可以。”孟柒點點頭,重複一次。
秦修墨:“……”
看著有點擔心啊。
他雙手環抱胸前,看著坐在床邊,腦袋一點一點的孟柒。
雖說一些修者不拘小節,在男女之防上要淡許多。
對方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又是自己救命恩人。
秦修墨盯著孟柒看了片刻,輕歎口氣。
他伸手捏了個法訣,招來一小股清泉。
泉水冰冰涼涼的,浸濕秦修墨找到的軟巾。
他將軟巾遞給孟柒,啞聲說道:“你擦擦臉。”
“好。”孟柒愣了片刻,接過濕潤的軟巾,聽話地擦了擦臉。
秦修墨看著她愈發白皙的臉,長長的,輕顫著的睫毛。
喝醉了,聲音好像更軟了。
又軟又甜,那個要起靈石來特彆凶的少女好像壓根就不是她。
“擦手。”秦修墨又招來清泉洗了洗軟巾。
他這輩子……
不!包括上輩子在內,都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若是被他師尊看見,他用宗門法訣做這樣的事,就算他現在毫發無損,沒有被摯友背叛,也沒走火入魔。
對方也會生氣地將他逐出宗門,不認他這個弟子。
可是眼前聽話的小姑娘,已經接過軟巾,聽話地擦了擦手。
秦修墨:“……”
……有點要命啊!
這麼聽話的孟柒,有點想欺負!
“你……”他再開口時,聲音變得愈發低啞,“好好休息。”
秦修墨喉結上下滾動著,看著孟柒又乖巧地點頭點頭。
“有什麼事叫我。”他說:“我就在外麵。”
他說完,再不敢停留。
大概是酒意上湧,房間中已全是孟柒身上那股清淡藥香。
混著如意符的靈花醇酒。
秦修墨直到大步走到門外,深深吸了口氣,也無法完全驅走體內那股燥意。
他沒有回頭,隨手一揚。
房門關上,將他和孟柒徹底隔絕。
黑衣青年跺了跺腳,雙臂環抱胸前,就站到孟柒門外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