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姬無炅深深看著孟柒,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萬萬沒想到，這妹子瘋起來，也是如此果敢。
“你可想好了？”他緩緩問道“就憑我們兩人？”
“不！”孟柒迅速說道。
她之前已經想過“還有鎮中彆的修者,既然鎮長說能夠召集他們，一起守衛風雨鎮。那麼他們也能跟我們一起去,伏擊那些騰蛇門的敵人。”
姬無炅盯著孟柒上下打量片刻。
老實說，他真的有幾分驚訝。
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久違的，已經很久未曾有過的震動。
孟柒除了不夠殘忍絕情外，法陣上的天賦,還有這時候表現出來的果決……
哪怕是先前,倔強不肯認輸，一定要自己先低頭的堅持。
以及敢用千鶴陣變陣直接來搶自己的鬼魅影子們的藥材。
毫不猶豫就用掉血月,和自己硬碰硬的勇氣。
……
各方各麵，都太合他的脾性了。
姬無炅緩緩眯起眼睛,盯著孟柒又看了片刻。
青衣少女俏生生站在他麵前。
日光下,孟柒肌膚白皙,瓊鼻挺秀,眼中目光清澈深湛。
姬無炅緩緩吐出口氣。
他決定了！
他無論如何也要讓孟柒拜入自己門下。
他這一門尋找傳人不易，三千世界絕大多數修者都追求劍修、法修，對法陣早已陌生,根本沒考慮過轉修陣修。
至於會法陣的器修們，就如他先前所說，大都整日渾渾噩噩,除了煉器外沒了雄心大誌。
偶爾有幾個有些野心的,天賦也差了許多。
姬無炅曾經探訪過好幾個也算排得上號的器修宗門，這些年也曾遇到過不少修者,可惜還真沒有幾個讓他滿意的。
他目光緩緩掃過孟柒，滿意極了。
“好！”
原本還在等著姬無炅一如既往的冷嘲熱諷，孟柒沒想到自己等來的，卻是這樣一聲果決的回應。
“我們可以試試。”姬無炅唇角揚起，眼中透出嗜血的興奮，“將他們截殺在路上。嘿……”
他陰冷冷地笑出聲“孟柒，看來是我從前小覷了你，沒想到，你還有這份心性。”
孟柒轉身快步朝另一邊的雜貨店走去“不然呢？”
“我還以為，醫修們都是一個德行，道貌岸然，虛偽無比。”姬無炅跟上，懶懶說道“一邊做著讓自私自利，甚至會讓無數生靈塗炭，強取豪奪的事。一邊自稱自己胸懷天下，悲天憫人，絕不會主動提出要截殺彆人……哦，當然也是因為他們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即使他們想殺，也太弱了，殺不了多少人。”
孟柒怔了下。
姬無炅不喜歡醫修法會聯盟的人，她是能看出來。
沒想到他對醫修們誤會這麼深麼？
她抿抿嘴，一邊沿著街道朝前走去，一邊說道“先前被你所傷的，滄浪書院的那位黎澈。”
“那是誰？”姬無炅理所當然地說道。
孟柒“……”
“一個看起來挺文弱的年輕男修。”她說道。
“我知道了。”姬無炅臉色倏然沉下，那個被陸清然冒險放走的年輕男醫修啊。
在杏林中，還敢不自量力地攔在自己麵前。
孟柒轉頭瞥他一眼，淡淡說道“滄浪書院不算大宗門，南界醫修式微，法修縱橫。但他們一直，竭儘所能做著身為一個醫修應該做的事。”
“嗬——”姬無炅顯然不信。
“滄浪書院每年時疫橫行的時候，總會派遣弟子前往南界各個城鎮，在那裡為普通人們治療，免得時疫爆發。”
孟柒淡淡說道“這當然也是醫修們的修行，可是為普通人治療……”
她笑了笑“對三品醫術以上的醫修們而言，作用就極小了。”
“我知道的，會這樣做的醫修宗門並不是一個。”孟柒又說“或許你會嘲諷這是沽名釣譽，但我知道不是的。”
她強調一遍“我知道他們並不是，隻是身為醫者，無法見死不救而已。”
姬無炅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
他想起來在上一關的考驗中，他猝不及防被七物散毒倒。
孟柒第一反應並不是趁機殺了自己。
她指尖閃爍的法訣微光和手勢，姬無炅不會認錯，她是真的下意識就要先保住自己性命。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姬無炅神色不變。
“沒什麼。”孟柒說道“找點話題，免得無聊。”
她不會做出試圖用言語說服彆人，就一定讓彆人改觀的事。
可是該說的她依然會說。
“你覺得我不該傷那個黎澈？你在指責我！”姬無炅沉默片刻，突然說道。
孟柒“……”
她輕哼一聲，懶得再理姬無炅。
這家夥總有本事，將所有的事情扭曲。
“我給他們下的毒弱得要命，殘影草加寒梅花汁而已，隨隨便便一個三品醫修就能解掉。如果連那毒都無法解，又何必勉強自己在醫修界混下去。”姬無炅又說。
“……四時四令陣呢？”孟柒反問。
姬無炅冷笑一聲“總得讓他們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也是給他們敲響警鐘，整個醫修在三千世界都弱得很，這便妄自尊大起來，成什麼樣子！”
孟柒已經拐進一間雜貨店，她將令牌遞給老板，把自己需要的材料一掃而空。
關於醫修的問題，她不想和姬無炅再爭論下去了。
沒有任何意義。
姬無炅問道“你想布什麼陣？”
“百鬼百魅陣可以。”孟柒說“千鶴陣也很有用。”
姬無炅“……”
這是要完全現學現用嗎？
孟柒其實最想布的，是四極大陣的變陣。
不過她瞥了姬無炅一眼，想起上次自己布出四極大陣，讓司空星他們都無比震驚。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算了。
“除此之外，還需要有幾個能夠控製他們行動的法陣。以及……”
她想了想“殺陣！”
“你怎麼想的？”論起法陣，姬無炅是真正的大行家。
孟柒這樣一說，他心中瞬間就有了數種想法。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反而看著孟柒，等她來說。
“嗯……”孟柒也在思考。
“法陣布陣之法，大致分為兩種。”姬無炅現在對她倒是一點也不吝嗇，直接便講了起來，“以自身靈氣來繪製法陣，能夠立刻激活，爆發力極其驚人。這是陣修們最常用，也是最主要的戰鬥方式。”
“還有一種方法……”姬無炅看著孟柒將大量材料分門彆類放好，分入儲物袋中。
他瞥了眼始終笑容滿麵的雜貨店老板，繼續說道“就是用材料代替靈氣，來繪製法陣。好處是可以預先設下法陣，在需要的時候激發其中力量。壞處是，若是在對敵之時，那麼布陣需要的時間更長。”
孟柒點點頭。
她先前並沒有係統學習過法陣，前一陣在天地書屋換到那介紹法陣的書後，好好研讀過一番，那書上也提到過這兩種方式。
隻是講得不如姬無炅這麼簡明扼要。
從前教授孟柒法陣的人，生性豁達瀟灑，強大無雙。
行事頗有幾分恣意，時常出人意料。
他將四極大陣，星辰大陣……這樣重要的，本來絕不該外傳的法陣，也對孟柒傾囊相授，絲毫沒有藏私的意思。
可卻從講解過法陣之學的基礎。
孟柒先前用法陣，有時候也是懵懵懂懂的。
那人怎麼教，她便怎麼用。
也是看了那本書之後，才慢慢摸清一些門道。
姬無炅瞥了孟柒一眼，又說“騰蛇門有分神修者，又有那麼多元嬰修者，這些材料顯然不夠。”
孟柒點點頭。
兩人轉身出門，索性將整個風雨鎮都跑了一圈。
雜貨店中所有能用上的材料全都被他們一掃而空。
最後孟柒還去藥店，用令牌支取了不少能用上的藥材。
“怎麼樣？”姬無炅問道“你有想法了嗎？怎麼布陣？”
收集法陣材料，花了他們小半個時辰。
兩人沒先去找鎮長，而是回到風雨鎮中央那客棧，鎮長為他們準備的那房間中。
孟柒取出一張紙，說道“殺陣，想要直接殺掉分神修者，恐怕不容易。”
“嗯。”姬無炅點頭，他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孟柒微微眯起眼睛，知道時間寶貴。
她飛快在腦海中回憶一遍，自己會的那些法陣。
四極大陣還是先不用了，主殺伐的，能夠傷到分神修者的法陣……
孟柒一時有些拿不定注意。
她抬眸看向坐在對麵的姬無炅，對方神色冷冷看著自己，看起來並沒有要提醒自己的意思。
她該選什麼呢？
“那卷書……”孟柒正躊躇不定，腦海中，男子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對方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有氣無力？
孟柒飛快看了姬無炅一眼，對方神色不變，顯然是聽不到這個聲音的。
她不敢開口說話，隻好在心中默默問“天地書屋那卷嗎？可是上麵的法陣都是很簡單的。”
就孟柒目前學習法陣得到的經驗看來。
法陣不像丹藥，法訣一樣，品階那樣分明。
厲害的大陣非常複雜，不是修為很低的修者能用出來的，當然，威力也就更強。
所以孟柒雖然會四極大陣，但是即使用材料，而不用靈氣布陣，也完全無法布出四極大陣的原陣，隻能用師尊特地為她簡化過的變陣。
如果想要在對敵時臨陣用出，以孟柒現在的修為，用空靈氣恐怕都無法畫出四極大陣原陣的十分之一。
她上次在樺江府，也是配合材料，才布出四極大陣變陣。
所以複雜的，厲害的**陣，低階修者無法用出。
這大概就是區分法陣等階的方法之一了。
“嗯……”那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微啞，似乎真的有些中氣不足，“那卷書上，有專門介紹殺陣。”
他頓了頓，又道“法陣無等階，分神修者又如何？彆怕。”
“是。”孟柒默默在心中回複。
那書卷她沒法帶出天地書屋，不過離開天外天之後，她很快就用彆的竹簡將書上內容完整記錄下來。
此時按照男子吩咐，孟柒從儲物袋中取出那竹簡，握在手中送入靈氣，飛快地看了起來。
姬無炅“……”
這是真的臨陣磨槍嗎？
這好比快考試了，站在考場外現場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