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柒。”雲青彥將她穩穩放下,“回去吧。”
“但是它……”
“小七不會有事。”雲青彥語氣淡淡，他說完邁步朝來路走去。
“可是……”孟柒皺眉。
她從未懷疑過他說的話，從前沒有，現在也不會。
她站在原地看著漸行漸遠的雲青彥,對方一身白袍,身影在星光下看起來,隱隱有著高處不勝寒的清冷孤寂。
“怎麼？”雲青彥站定,他側身，看向孟柒,“不信我？”
孟柒連忙搖了搖頭。
她臉上的擔心還在，看向雲青彥的目光倒是一如既往清冽乾淨，確實沒有絲毫懷疑。
“那麼跟我回去。”雲青彥重複一次。
孟柒還是沒動。
她就那樣盯著雲青彥,眼睛看著對方的眼睛。
孟柒抿了抿嘴,又抿了抿嘴，心臟在胸膛裡跳得越來越快。
一個有些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不斷跳動著，她明明拚命想壓下去,那想法卻越來越清晰。
“青、青彥真君……”孟柒喃喃喚了聲。
“嗯？”雲青彥揚眉，索性回身直直迎上青袍少女的目光。
孟柒怔怔看著他,那念頭愈發清晰,心跳也越來越快，像是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一般。
“那、那啥……”孟柒難得吞吞吐吐，“就是……小七它，也是天妖白虎一族。”
“哦。”雲青彥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雖然是幼年小白虎的模樣，但是和……和你很像！”孟柒說道。
“我知道。”雲青彥仍然麵無表情,又點點頭。
“青彥真君……”孟柒深吸口氣。
她看著雲青彥完美的五官，被鍍上一層星光後,染上了淡淡神秘，卻顯得更俊美的容顏。
孟柒突然呐呐問道“你就是小七嗎？”
她話一出口，臉頰一熱，還沒等到雲青彥的回答，孟柒臉就先紅了。
她先前也有過這樣的想法，隻是雲青彥實在太強，那舉手投足滅殺寂滅烈鷹這樣超強異獸的強大，她實在沒辦法把他和病懨懨的小七聯係在一起。
畢竟，小七傷得那樣重，是孟柒親自檢查過的。
所以孟柒先前不是沒想過，她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這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雲青彥答應要幫她找小白虎的時候，她更加堅定不移地相信，對方不可能是小七。
但是現在……
他說回去吧，小七不會有事。
青彥真君不是這樣冷酷無情，無視旁人生死的人！
從來都不是！
被自己推翻的念頭再次倏然冒頭，越來越清晰。
孟柒雙頰緋紅，熱得都快冒煙。
她還是微微仰頭，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雲青彥。
星光下，白袍男子的眼睛，比夜空星辰更加明亮。
“你希望我是嗎？”雲青彥沉默片刻，淡淡問道。
“嗯？”孟柒不太明白，這和自己希不希望，有關係嗎？
“孟柒。”雲青彥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看著青袍少女。
對方秀雅的臉上滿是茫然，他覺得他有必要讓她回想起，她曾經做過什麼。
“你想想，你曾對小七做過什麼。”雲青彥說道。
“啊？”孟柒一怔，腦海中飛快閃過無數場景。
初見的時候……
等等！初見！
孟柒如遭雷擊，整個人徹徹底底地呆住了。
初見的時候，她好像，似乎……她當時……
孟柒猛然垂眸，不敢和雲青彥繼續對視。
她雙頰本就緋紅一片，現在更是燙到快要爆炸，連兩邊的太陽穴都像是跟著跳了起來。
“孟柒。”雲青彥緩緩朝她走去。
孟柒即使低著頭，也能看到停在自己身前的黑色的長靴。
還有對方的長袍下擺，隨著雲青彥的動作，在夜色中輕輕晃動著。
“小七絕對沒事，現在很安全。”雲青彥低頭，看著少女烏鴉鴉的黑色長發，白皙纖細的頸項。
他眼中染上笑意，連唇角都比剛才揚得更高些。
“明白了嗎？”雲青彥說。
“明、明白了！”孟柒聲音微顫，輕聲應道。
“現在跟我回去嗎？”
“回回回……”孟柒一疊聲應道。
“我們走吧。”雲青彥說著轉身。
孟柒還是沒有跟上。
她猶豫了下，飛快看了眼雲青彥。
雖然提到這個問題，她就必然又會提起初見之時的尷尬。可是……
“青彥真君。”孟柒呐呐叫了他一聲。
“嗯？”
她憋了片刻，脫口而出“那你之前受的傷，好了嗎？”
難怪先前好幾次，她總覺得雲青彥說話有些中氣不足，聽起來十分疲倦。
“在此暫時無礙。”雲青彥目光中笑意更濃，“多謝關心。”
“那就好……”孟柒又呐呐說道。
她目光恰好可以看到雲青彥垂在身側的手，手指修長，指甲光潤整齊。
在此暫時無礙是什麼意思？孟柒有些捉摸不透，是在墜星海暫時沒問題，但是並沒有治好的意思嗎？
那可以讓她查看□□內傷勢嗎？
孟柒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彎了彎，當時小七傷得那樣重，她記得對方的靈海幾乎被撕裂成了碎片，根本探不出體內有成型的靈海。
也是因此，她才會以為小白虎是幼年白虎。
孟柒曾聽蘇君墨嘮叨過，天妖的靈海和三千世界修者靈海還有些不同。
一旦成年，便如韌如革，傷得再重，也極少極少會和修者一般，整個靈海徹底分崩離析。
三千世界修者靈海一旦分崩離析，一身修為便會從此化為虛無，除非有天境醫修出手，否則再無複原可能。
妖修就不會。
成年妖修的靈海極難被撕裂，當時蘇君墨傷得那般重，幾乎被噬仙藤占據整片靈海，可是靈海卻是沒有外傷的。
孟柒治好他之後，他恢複也超快。
但是當日，孟柒真的沒在小白虎體內發現有靈海存在。
所以她才以為，對方還是幼年天妖白虎。
那現在呢？雲青彥的靈海是否已經修複？他說暫時無礙，是和姬無炅一樣，因為靈海出事，所以時強時弱嗎？
她抿抿嘴，靈海受傷，不論對哪一界的修者來說，都是極其嚴重的。
即便有星芒，有足夠多的星芒，想要修複，也非朝夕之功。
可以問嗎？孟柒猶豫著，但是這就又要提到當初的事。
她臉又燒了起來，要不今天還是先算了吧。
明天！等明天氣氛不那麼尷尬了，大家說不定就忘了今晚的事了。
對！明天再問。
雲青彥也沒動，他環顧周圍一圈，又對孟柒說道“你可以開始煉五靈鼎了。”
他說著沉吟片刻，又說道“有兩樣材料若是在三千世界本來極難得，你機緣巧合之下落入墜星海，運氣不錯。”
孟柒想哭。
連五靈鼎都知道，還知道她缺材料。
雲青彥這樣和直接承認他就是小七，有什麼區彆？！
她好後悔啊，為什麼要抖小聰明，問雲青彥那個問題！
嗚嗚嗚……
她都對小七做過什麼？！
孟柒壓根不敢細想，反正是……嚶！罪大惡極至極！
“這墜星海中全是五靈元氣。”雲青彥繼續說道“本就是煉五靈鼎最好的地方。”
他總算轉身，邁步朝前走去。
孟柒頭也不敢抬，乖巧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慢慢挪著。
“數萬年前的上古，五靈元氣雖不常見，各界也能尋到好幾處，你那林煙前輩……”雲青彥眉目間閃過一絲戾氣。
想到林煙，就很難不想到姬無炅。
那行事偏激邪佞的黑袍青年曾和孟柒並肩作戰，最後她心甘情願留下來和他同生共死，這樣培養出來的情誼顯然和彆人又有些不同。
“嗯……”孟柒聲若蚊蠅，小小聲應道。
“成長的時代和現在終究有些不同，五靈鼎是她那一門的不外傳的本命法寶。她大方贈予你，你卻不拜她為師。可後悔了？”雲青彥問道。
“不悔！”孟柒說到這件事，還是十分堅定的，“我當傳承林煙前輩意誌，將來無論是五靈鼎，亦或是她傳我醫術以及法訣，都會為她尋到最適合的傳人。”
“但我並不後悔。”她補充道。
孟柒話說得堅定，可是隻要一想到自己對小白虎做過的那些事，就覺得前途一片黯淡無光。
上輩子她畢恭畢敬，從未做過惹雲青彥不快的事，最後也沒得到對方認可，得列門牆。
唉……
孟柒心中輕歎一聲，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管怎樣，此次重逢，她好歹比上輩子要好一點，不再是個弱得要命的築基修者。
孟柒想到這裡，忍不住悄悄抬眸，偷偷看了雲青彥一眼。
對方神色淡然，看不出絲毫喜怒。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視，雲青彥瞥她一眼。
孟柒“！！！”
她飛快收回目光，繼續乖巧地低眉斂目，眼角餘光中，隻有雲青彥白袍輕晃。
“你可知五靈鼎名字的由來？”雲青彥又問。
“是。煉製五靈鼎的書簡上有記載，可將丹藥根據自己的需要，任意轉換五行屬性。”孟柒說“這樣即使同樣的丹藥，也可煉製出不同的五行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