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柒：“……”
她抬眸, 黑白分明的清亮雙眼平靜地看著姬無炅，黑袍男子看起來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她沉默片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小巧的錦囊：“要玄靈石？”
“對。”姬無炅愈發理直氣壯, “我好歹也是洞虛境了, 對我來說, 九品靈石、八品靈石這些, 沒有意義。”
所以身為一個洞虛修者，不管放在三界哪一界，也能算得上強者。
強者, 都不該缺靈石的。
孟柒這些念頭就是在心中一晃而過，沒有直接吐槽。
姬無炅收起錦囊, 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之前還欠不少玄靈石, 到時候一起還你。”
“我們走吧。”他收好錦囊, 等著孟柒一起朝門外走去。
鏡月天和三千世界絕大多數宗門一樣，位於鏡月城外。
“你知道鏡月天為何被稱為第一法修宗門嗎？”
孟柒現在已經是元嬰修者，速度不慢, 勉強可以和姬無炅並肩而行。
她聽到對方的問題, 搖了搖頭, 順口問道：“法訣厲害？”
“可以這麼說。”姬無炅說道：“鏡月天大約是三千世界保留傳承最完整的上古宗門之一。”
“嗯？”孟柒忍不住好奇地轉頭看向姬無炅，這個說法她倒是第一次聽到。
“你不知道嗎？”姬無炅唇角揚起, 神色略顯得意, “能以日月星為名的宗門, 都是傳自上古。”
“那……”孟柒問，“星落閣也是如此？”
“對。”姬無炅點點頭, “隻是星落閣的傳承遠不如鏡月天完整。”
“原來如此。”孟柒又點點頭。
“其實所謂傳承，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宗門的底蘊。”姬無炅繼續說道：“上古時期, 三界高手無數，那時候的法訣遠比現在豐富，修行方法更是多種多樣，各種流派的宗門如百花盛開，也算得上百家爭鳴。”
“嗯。”孟柒點點頭，“後來呢？現在劍修、法修、醫修為主，就連師尊你的陣修都少有人提起，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姬無炅瞥她一眼，孟柒聽故事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彆乖巧，而且還會乖乖接話，讓講故事的人十分愉快，
但是什麼叫“你的陣修”？！
他揚眉，沒好氣地說道：“也是你的陣修，孟柒。”
他隨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八品靈石，扣指彈向前方。
靈石中靈氣四溢，如同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一般，割破了暗夜的靜謐。
那靈石所過之處，無數光影描繪的小小人影出現在夜風中。
雖然很小，而且隻是一閃而逝。但是孟柒仔細看去，還是看得出來那些小人分彆代表了劍修、法修等等修者。
她看得有趣，忍不住微微笑道：“這也是法陣呢？”
“不是。”姬無炅沒好氣地說道：“一點小把戲而已。”
孟柒心中微動，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影像。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姬無炅，她走在對方右邊，剛好能看到黑袍青年完美無瑕的右臉。
之前她還可以篤定，自己上輩子從未見過姬無炅。
可是現在……
孟柒眉頭微皺，總覺得自己應該記得什麼。可是那模糊閃過的影像實在是太快，讓她來不及抓住什麼。
姬無炅已經繼續說了下去：“鏡月天自上古保存下的傳承，在三千世界中絕對算得上首屈一指，萬年下來，成為四界第一法修宗門再理所當然不過。”
他意有所指地說道：“除此之外，鏡月天應該還留有彆的傳承，法修之外的……”
孟柒的心驀然一跳。
她飛快轉頭又看了姬無炅一眼，對方不是壞人，但也絕對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人。
當初在星落閣，他不就……
“不用這樣看我。”姬無炅輕哼一聲，“放心，我不會動鏡月天。”
“為什麼？”孟柒下意識問道。
星落閣他都無所謂，鏡月天對他來說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不為什麼！”姬無炅又輕哼一聲，“總之就是不會動他們，而且如果你想動，我也……”
他突然舔了舔嘴唇，轉頭看著孟柒：“怎麼樣？你對他們從上古保存下來的傳承有什麼想法嗎？他們應該，也有自上古保存下來的醫修傳承的。”
孟柒：“……”
“沒有！”她堅定地說道。
“行吧。”姬無炅有些遺憾地點點頭，“沒有也好，不然我可能會有點為難的。”
“那麼，我們來說另一件事。”姬無炅說道：“鏡月天門中，有一處秘地，叫做十絕山。”
“十絕山？！”孟柒猛然睜大了眼睛，“是上古傳說中，大乘修者才能入內修行的十絕山嗎？”
“你想多了。”姬無炅撇撇嘴，“就算上古十絕山還在，也不可能單獨被某個宗門所擁有。不過你竟然聽說過十絕山的名字，也算了不起了。”
他大多數時候都分外毒舌，對孟柒卻格外不同，從在大比結界中準備收她為徒開始，對她就基本上沒有對彆人的冷嘲熱諷。
“有一點相同？”孟柒微怔，腳步都放慢了些。
她想了想，直接問道：“上古十絕山，據說是同時代修為最強的前十修者才能進入，入山就有機會能夠直接感悟大道，對大乘大圓滿後的飛升有很大的好處。”
“你還知道什麼？”姬無炅問。
“據說……”孟柒看到的關於十絕山的記載，全都來自天外天天地書屋中的一本書。
她當時完全就是看過就算，關於上古的傳說太多，有真有假，現在的修者們，誰都說不清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孟柒本來沒有將這個名字放在心上，此時聽到姬無炅提起，她才一下想了起來。
“據說，是十座高峰，險峻無雙，即使是大乘期最強的修者，也無法使用任何術法去攀登，隻能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每往上一步，都相當於是經受一次考驗。”
孟柒喃喃說道：“可是一旦能夠爬上山巔，即使是大乘修者，也能邁過一個小境界。”
“對。”姬無炅又點點頭，“那是上古十絕山。鏡月天這個小十絕山雖然遠遠沒有那麼厲害，但是元嬰到洞虛修者進入其中，好處也是很多的。”
“鏡月天的小十絕山沒有十座那麼多，隻是一座山峰，想要攀登的人，全都會在同一座山峰上，所以……”
姬無炅淡淡說道：“那裡不禁相互廝殺，也不禁生死。”
“原來如此。”孟柒點點頭，“難怪鏡月天能成為第一法修宗門，原來門中還有這般神奇的秘地。”
“鏡月天的小十絕山，還從沒有人能夠登上頂峰過。”姬無炅又說：“據傳，能夠登頂小十絕山，元嬰修者能直接邁入分神境界，分神修者可以提高三個小境界，洞虛修者能提升一個小境界。而且……”
他頓了頓：“還有一項極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孟柒問道。
“沒人知道。”姬無炅說：“因為還沒有人能成功登頂，就連鏡月天門主，也不知道。”
他頓了頓，突然又說道：“也有人說，修者渡劫失敗，哪怕內丹損毀，靈海破碎，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能夠登頂小十絕山，就能修複內丹靈海，甚至直接渡劫成功，不僅恢複一身修為，還能更進一步。”
“原來如此……”孟柒低頭認真想了想，“那他們為何不讓他們的少主進入小十絕山？”
“因為……”姬無炅揚起唇角，露出抹奇異的笑容，“進入小十絕山後，外麵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裡麵會發生什麼。在離開那裡後，所有人都會被一道奇異的力量封印裡麵的記憶，你隻能記得自己到了哪裡，但並不記得在裡麵發生了什麼。簡單說，在那裡，將不會有絲毫外界的道德，宗門規則的約束。”
姬無炅轉頭看向孟柒：“鏡月天少主畢竟曾經是洞虛修者，進去是可以進去，但是修為不過相當於練氣修者，肯定需要同門幫助才能攀登那小十絕山。”
他又笑了笑，神色頗為不屑：“那麼，讓誰去？又怎麼保證，在有著那種規則的小十絕山中，那個同門不會心生異端。畢竟，鏡月天少主是出了名的天才，一旦傷愈，恢複修為，未來的鏡月天門主位置，一定是他的。”
孟柒抬頭看向前方。
他們離開鏡月城已經有一會兒了，此時已經能夠看到，遠處影影倬倬的影像。
那裡應該就是鏡月天宗門所在，三界第一的法修宗門，有著來自上古的傳承。
這樣的綿亙萬年的宗門，總是有著一些特彆的秘密和傳承。
那些秘密或許隻有宗門門主才知道，也許隻要坐上宗門門主的位置，離大道就更近了一步。
姬無炅笑得有些嘲諷：“我若是鏡月天門主，想來也是不放心的，嘖……”
他搖搖頭，幸災樂禍地說道：“這樣的大宗門，內裡藏著不知道多少勾心鬥角和陰謀算計，自己兒子為三千世界修者險些大道崩壞，自己門中明明有著這樣的秘地，還是不敢將他送入。居於高位，看似人人敬重，到頭來卻沒有一個能生死相托的值得信賴的人。可惜啊……也挺可憐的！”
孟柒：“……”
“應該不全是這樣。”
他們每多說一句話，離鏡月天就更近一些。
那夜空中影影倬倬的影子也離他們更近。
越近，就越是能感受到整個鏡月天宗門的龐大。
夜色下，孟柒甚至能看到前方那一大片橫臥的，仿佛一頭巨大無比的猛獸般的宗門所在地。
再近一些，雲霧彌漫山間，即使在夜色下，看起來也縹緲若仙，雲遮霧繞中，整個鏡月天就像是建在半空中的琅嬛殿宇一般。
“我們到了。”姬無炅不再說十絕山的事，掌心中扣住幾顆玄靈石，伸手握住了孟柒的手腕。
“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待會兒所有的事都聽我的。”
“好。”孟柒點點頭。
姬無炅說完，仰頭看了下天空。
夜空中，星光熠熠生輝。一輪滿月高懸天空，柔和的銀色月光灑落，仿佛為鏡月天披上了一層輕紗。
“道友請留步！”孟柒他們還沒走到鏡月天前，兩名身著深褐色道袍的修者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道友。”左邊那名修者客客氣氣朝兩人行禮，“前方是我宗門所在地，外人非請勿入，還請兩位留步。”
那修者說完，抬頭凝目看向兩人。
“咦？”他目光落在孟柒臉上，突然小聲輕呼出聲，“這位是……孟柒孟道友？”
那鏡月天弟子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問道。
“我是孟柒。”孟柒還禮。
“竟然真的是孟柒道友。”那鏡月天弟子踏前一步，“孟道友可還記得我？”
他說著又看向姬無炅：“這位是……姬無炅道友。”
姬無炅揚眉：“這可越來越好玩了。誰能想到，杏林醫修的大比結界，也不是醫修自家秘地，原來各方勢力早已滲透其中。斷空門，鏡月天……嘖嘖……”
“姬道友說笑了。”那鏡月天弟子正是曾經在大比結界第二關的考驗中，和孟柒兩人並肩作戰過的法修之一。
他朝兩人又行了一禮：“那日並肩戰鬥，兩位之強大，讓在下歎為觀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誠不我欺。”
他說著忍不住又看向孟柒：“孟道友可是受門中長輩邀請前來？”
“我……”
“沒錯。”孟柒話還沒說完，姬無炅就搶著說道。
他一彈指，掌心飛出一個有些古怪的東西，那東西反飛到鏡月天弟子麵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