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紅眼球剛剛出現時,唐心訣就不假思索撤回了所有散布在外的精神力,不留下半分與對方直接接觸的空間。
如何判斷“精靈之家“最討厭的考生是誰?唐心訣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就是捕捉精靈的數量。
……而如果她沒猜錯,606的精靈捕捉數,應該是所有寢室中最多的。
果不其然。
黑氣撲上來的速度快到根本來不及反應,玻璃窗就已被浸染成一片深不見底的濃黑。視野消失的同時,刺入骨髓的陰冷也撲麵而來,宛如墜進了一片極寒水底。
血紅眼球從鎖定她們到攻擊隻在頃刻之間,危險的感知來勢洶洶,宣告著怪物的強大和無法違逆。
無法反抗又避無可避,這是個死局?
思緒如閃電般轉動,唐心訣不動聲色,在黑暗中握住馬桶搋。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
如果她沒算錯的話。
死一般的黑暗寂靜中,唐心訣卻慢慢找回了五感知覺,視野重新映出玻璃窗的輪廓,輪廓外是層層疊疊湧動的黑氣,還有黑氣之中漂浮不定,卻一動不動的血紅眼球。
好半天,一旁的郭果才找回自己聲音,遲疑開口:“它怎麼……不進來?”
黑氣湧上來的瞬間,她已經把拚死一搏和下輩子投胎流程全想好了,卻萬萬沒想到她視力都恢複了,四周還是靜悄悄的。
她清楚記得,上一個被選中的寢室,從黑氣鎖定到團滅連三秒都不到,但此時此地向外看去,寢室陽台窗卻完好又堅固地擋在麵前,沒有半點破裂的意思。
“……!!!”
郭果後知後覺想起了其中關竅:
“我們陽台是完整的!”
上一關卡中,不攻擊考生的巨大人臉一心一意侵蝕她們的陽台護欄,但很不巧的是,它在606這裡遇到了拿著儲物袋的張遊。
它啃掉一塊,張遊就能用修複液和各種零碎工具修複兩塊,結果硬是直到她們捉滿13隻精靈,甚至捕捉活動徹底結束,人臉也沒能把護欄弄壞。
所以比起其他寢室破爛的慘狀,她們現在麵對血紅眼球的攻擊,更要多出一層、乃至兩層屏障!
“遊戲提示,請所有考生躲在寢室房屋內,在寢室庇護下躲過精靈之家的怒火。”唐心訣忽地開口:
“我們現在,就正處在絕對的庇護狀態裡。”
被欄杆牢牢攔在外麵的血紅眼球:“……”
笑死,根本進不去。
從陽台外視角看去,眾人心驚肉跳的恐怖景象沒有重複上映,而是詭異地停在原地,就像眼球卡住了某種bug一樣。
但即便如此,眼球也沒有離開。它陰沉沉注視著606的寢室窗,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唐心訣握著馬桶搋的手也沒有鬆開。從她的神情上,張遊三人也看出事情恐怕還沒結束。
按照正常情況,遊戲出現死亡陷阱,考生提前找到生路成功規避,就能安全活下來。鬼怪被遊戲規則阻擋,也不會繼續糾纏。
但現在……
危險感仍未散去,甚至有愈發濃烈的趨勢。
唐心訣能感覺到,外麵的氣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準確來說,是從對整個606寢室的惡意,微妙地凝聚成針對一個人的惡意。
——她自己。
電光火石的刹那,唐心訣找到了那股縈繞不散違和感的來源:
血紅眼球所說“最討厭的學生”那句話,用詞是“學生”,而不是“寢室”。
如果這句話指向的,真的是某個學生個體呢?
所謂討厭,可以是因為一個學生捕捉精靈的數量最多,也同樣可以是因為……這個學生本身。
“那麼,你是為什麼?”
唐心訣指心按住馬桶搋杆頭,輕聲得像在自言自語。
“不合理的懲罰,不合理的挑戰,不合理的怪物。”
如果她們在變異人臉侵蝕時,像所有考生那樣沒守住陽台,那麼此刻就會像上一個寢室那樣,被這種遠遠超出考生反抗能力的,近乎抹殺機製一樣的黑暗力量殺死。
可是憑什麼?
這個懲罰,可以落在任何一個被比賽淘汰的考生身上,但唯獨不應該是她,不應該是606,不應該是整場比賽殘酷的層層篩選下的最終獲勝者。
這個生存遊戲又坑又變態,但它在種種副本中體現出來的,都絕不是“篩選出最厲害的學生再殺死”這種純粹又簡單的反人類邏輯。
——當排除掉所有選項,剩下的那個無論再離譜,都是可能性最高的真相。
唐心訣猛地抬眼。
現在在這裡,有問題的不是她,而是血紅眼球。
它的懲罰邏輯,根本不應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