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群戴著枷鎖的犯人站在路邊,回首眺望京城,神色悲傷而又迷茫。
發配到幾千裡外的涼城,有生之年還能回來嗎?
客死異鄉,無法魂歸故裡,是很多流放罪人最後的結局。
他們會是其中之一嗎?
相比之下,女眷和十歲以下的男子不用戴枷鎖,沒有那麼辛苦。
沐家二房隻有沐晚晴母女沒有戴枷鎖,晚晴穿著一套改小的男裝,這是用二哥衣服改的,紮了一個清爽的馬尾,雌雄難辯。
她還讓錢氏用裁出來的布縫了一個包袱皮,套來的幾件衣服和匣子一裹,這就是二房所有的行李了。
少的可憐,但比起其他人算是好的。
其他人是真的兩袖清風,身無分文,不知道怎麼熬過艱難的流放路。
很多人都死在流放路上,可以說,這一路是九死一生。
就算到了流放地,也沒有幾個人能安然活下來。
她看向四周,除了沐家,還有前兵部主事方育坤家族,浩浩蕩蕩加起來有三百多人。
至於下人都被發賣,不知散落到何方。
負責押送的官差三十人,他們有五輛馬車,還有幾匹馬,分散在犯人外圍。
而領頭的衙役頭頭姓曾,人高馬大,一身彪悍之氣,威風凜凜的騎在馬背上,盯著這些犯人。
沐晚晴不停的收集資料,腦子飛快的分析信息。
忽然,耳邊傳來旁支六嬸歡喜的聲音,是她娘家人來了。
不僅來了,還送了衣物和乾糧,這讓六嬸一家欣喜萬分。
這開了一個好頭,其他人的親戚朋友都來送行。
唯獨沐家主支沒啥動靜,個個翹首以盼,左顧右盼,焦急萬分。
沐二爺夫妻就安靜的待著,沒有任何期待。
沐子昂忍不住問道,“爹,會有人來送我們嗎?”
沐二爺苦笑一聲,微微搖頭,“不會。”
二房幾乎足不出戶,哪來的機會結交朋友,至於親戚,沒人看得起二房。
“外祖家呢?”長子沐子誠好奇的問,他好像沒見過外祖家的人。
沐二夫人看著戴著枷鎖的夫君和兒子,心疼的不行,“老太太為什麼挑我當二媳婦?是因為娘家不給力。”
她出身商戶,商人地位不高,更何況她生母去世的早,又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
繼母麵慈心苦,又生了兒子,後院是她的天下。
親生父親天南地北的跑,父女感情淡薄,又有繼母從中挑事,有了後媽就有後爹。
所以,就算她苛刻繼女,也沒人敢說什麼。
出嫁後,娘家見沾不到什麼光,索性就斷了來往。
二房閒聊家常,大房三房急的直腳跳。
沐三爺看著日頭漸高,心浮氣燥,“娘,兩個妹妹怎麼還不出現?她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事。”
沐大爺眉頭緊皺,“再不來,我們要上路了。”
兩個妹妹的婚事都是精心挑選,能給家族帶來助力的,結親,是結兩姓之好。
互為姻親,同氣連枝,休戚與共。
“來了,二姑姑來了。”
沐家人精神大震,如盼到了救星般興奮。
一輛馬車停下來,簾子撩開,丫環攙扶一個衣著素淨的美麗女子走下來。
正是沐家的二姑奶奶,長相氣質出挑,嫁給了孫尚書的嫡長孫,育有兩個兒子。
沐老夫人拉長了臉,很是不高興,“怎麼才來?”
“娘,是女兒不孝,可……”沐二姑奶奶看到母親憔悴不已,整個人瘦骨嶙峋,不禁紅了眼眶。
她頭上有兩層婆婆,又有喜歡攀比的妯娌,日子並不好過。
“婆婆一直不許我出門,我這是偷偷溜出來的。”
娘家給力時,她還算被看重,但一出了事,她的待遇一落千丈,底下人都敢給她臉色看。
她有兩個兒子傍身,才打消了婆家休棄她的念頭。
娘家是女人的靠山,兒子是女人的底氣,如今娘家沒了,她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沐老夫人臉色不好看,當初隻想著靠聯姻連氣同枝,卻忘了這圈子最勢利,也最精明。
一朝敗落,翻臉不認人。
“你也不容易,你大姐呢?”
沐二姑奶奶眉頭緊皺,“她比我更難,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許家嚷嚷著要休妻,根本出不了門。”
沐大爺忍不住怒罵,“勢利小人,不是東西。”
許家的婚事是他親自首肯的,許家算是他的得力乾淨,為了招攬人心才將妹妹下嫁。
當初低聲下氣的討好,如今是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
沐三爺急不可耐的伸長脖子,“快彆說這些了,給我們準備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