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四小姐,你也這麼認為?”
於四小姐欲言又止,真的不是吃剩下的飯?
見她低頭不語,沐晚晴沒有了耐性,推開房門揚聲叫道,“一碗二十文,誰要?”
一群人嘩拉拉的跑出來,“我我我我。”
“給我,誰都彆跟我搶。”
沐晚晴將飯賣給了最先開口的族人,慢悠悠的將大錢收進荷包。
於四小姐主仆看的目瞪口呆,這都行?沐氏一族的畫風怪怪的。
沐晚晴不是個愛心泛濫的人,能拿一碗飯給於四,已經是極限。
都有手有腳的,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她就不信於四小姐沒有銀子傍身。
隻要有錢,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她將母女倆的換洗衣服翻出來,打算洗個熱水澡。
她在灶上忙活,燒一大鍋熱水是順手的事,隻要條件允許,她都將自己打理的乾乾淨淨。
等入了冬,想洗澡都不方便了。
她自顧自的忙碌,全然忘了同屋的兩個人。
於四小姐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心中委屈的不行,淚珠在眼眶打轉,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沐晚晴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奶娘心疼壞了,“沐三小姐,你怎麼能這麼欺負人?這是禦史府的小姐,我家老爺最疼愛的女兒……”
沐晚晴笑眯眯的回頭,“所以,為什麼會在這裡?”
奶娘:……紮心了!
“這隻是暫時的,禦史府永遠是小姐的靠山,等以後……”
沐晚晴涼涼的笑,“何必等以後,現在就回去當嬌小姐唄。”
奶娘:……
“我家小姐曆經千辛萬苦道而來,你就不能讓一讓嗎?”
這一讓就永無止境,得讓一輩子。
有些事是不能開頭的。
沐晚晴本身是個很自我的人,隻在乎自己的家人,不會貼心的顧慮外人的情緒。
“憑什麼是我讓?她大,我小,她是嬌小姐,我難道不是嗎?誰不是爹娘掌心的寶?”
她挑了挑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哦,你不是,你是棄子,被你爹扔出來當墊腳石。”
這話太傷人,於四小姐再也沉得住氣,也忍不住哇一聲哭了。
奶娘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你欺人太甚,我要讓大家評評理……”
沐晚晴像看白癡般看著她,“你是不是傻啊?這裡的人要麼姓方,要麼姓沐,你家小姐姓於。”
方家家主是個聰明人,不會多管閒事。至於沐家,再怎麼不對盤,也不可能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
奶娘胸口中了一箭,心裡瓦涼瓦涼的,她忘了這是沐氏一族。
但她不甘心的說了一句,“聽說你們二房是庶出,不被嫡支待見,老太太特彆不喜歡你。”
“對,沒錯。”沐晚晴一點都不生氣,跟一個渾人犯不著,“所以,我剛才就揍了沐子鳳,就是沐家的嫡長子,未來的家主,當然,前提是他沒被人打死才有機會繼承一個流放發配的家族。”
山上的筍都被她奪走了。
“那小子敢在我麵前嘰嘰歪歪,欠揍。”
她說這話時,是盯著於四小姐的,專門說給她聽。
她連沐家的嫡長子都敢打,更不要說彆人了。
於四小姐嚇的忘了掉眼淚,呆呆的看著沐晚晴,她終於明白沐老太太為什麼一見到沐晚晴就怕成那樣。
凶神惡煞!完全不講道理,也不講倫理孝道。
問題是,她怎麼敢?就不怕將來沒有娘家依靠嗎?
奶娘嚇住了,沐三小姐居然……真的打人!好野蠻!“你不能打我,你說過不打女人!”
沐晚晴強忍住不笑,“這個嘛……也要看我心情,女人是善變的,你居然相信女人的話?女人的嘴喲,騙人的鬼。”
奶娘更害怕了,畏畏縮縮的朝後退了幾步。
她再怎麼著也隻是一個仆人,被沐三小姐打了也是白打。
於四小姐默默的擋在她麵前,鼓起勇氣求情,“晚晴妹妹,奶娘沒有什麼見識,你彆跟她一般計較。”
見她還知道維護下人,說明還有救,沐晚晴也沒有指望一夜之間就將她的性格和觀念扭轉過來。
這需要有一個過程。
但,有些底線要讓她知道,免得時不時的踩在底線蹦噠。
“你習慣了讓下人代言,借彆人的口說出你不能說的話,為你出頭,這手段也就在你們禦史府耍耍,在這裡,在我們沐家,沒有用武之地,沒人會吃這一套,更不會慣著你。”
她給了一個忠告,“還有,早點認清現實,認清自己的處境,對你有好處。”
於四小姐的嘴唇直哆嗦,臉色忽白忽青,“沐晚晴。”
沐晚晴也不怕得罪人,能不能處是一回事,願不願意又是一回事。
隻要自己夠強大,一切都能橫推過去。
“要麼改變自己融入新環境,要麼,強大到改變環境,你看著辦吧。”
扔下這句話,她抱著換洗衣服跑了。
留下於四小姐臉色慘白,心口一陣陣刺痛,淚如泉湧。
奶娘也忍不住哭了,太難了,這日子怎麼熬下去?“小姐,您彆哭啊,沐三小姐太無禮了,我們去告狀,去……”
她卡殼了,去找誰告狀?
沐老太太?還不知道誰怕誰呢。
沐二爺夫妻?他們唯女兒之命是從。
沐家兄弟?永遠是我妹妹最好,她不會錯。
她渾身無力,四處無援的倉惶湧上心頭。
沐晚晴的那番話如利箭般戳在於四小姐心頭,她閉著眼睛,熱淚滾落下來,“奶娘,讓我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兒。”
她需要好好想想沐晚晴的那些話,雖然很難聽,但指了一條路給她。
沐晚晴找到沐二夫人,兩人在隔壁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
她將跟於四的衝突簡單說了一下,沐二夫人微微搖頭,那姑娘其實是個聰明人,就是心眼太多。
他們一家子都是老實人,壓不住那姑娘的。
“能處就處,不能處就離的遠遠的,你也彆跟她吵,免得她記恨你。”
在她眼裡,女兒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小姑娘。
至於最近變化大?那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他們撐不起來,何需讓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扛起這個重任?
是他們當父母的沒用。
沐晚晴心裡暖暖的,愉快的應了一聲,“爹和哥哥們還在收拾,我等會過去看看,你就去六嬸那邊坐坐吧,多打聽一下族人的動向。”
六嬸是個包打聽,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掌握所有人的動向,有助於她分析,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沐二夫幫她擦乾頭發,溫柔的問道,“不用我陪你?”
沐晚晴微微一笑,“不用,沒人敢對我不敬。”
隨著她掌握越來越多的話語權,流犯們對她的態度也變的恭謹起來。
不管是方家人,還是沐氏族人都不敢得罪她。
母女倆各忙各的事,沐晚晴踩著輕快的腳步往廚房方向走。
吃的好,睡的好,又能洗水澡洗,心情相當的愉快。
“沐三小姐,你怎麼還沒回房?”
沐晚晴抬頭一看,是杜少煊,他換了一身白衣,少了些許冷漠,多了一絲暖意。
“我要去廚房看一眼,您怎麼還不休息?”
杜少煊有點潔癖,吃飯時人太多,他衣服被蹭臟了,這不,一吃完就漱洗了一番。“吃的太撐了,出去消消食。”
兩人不冷不熱的寒暄了幾句,沐晚晴剛想走,杜少煊身邊的侍從開口了。
“沐三小姐,能不能幫我們做些路上易攜帶的食物,我們這一路乾糧都吃膩了,價格好商量。”
杜少煊冷眼掃過去,“阿忠,不得無禮,沐三小姐,彆將這話放在心上,實在抱歉……”
沐三小姐做飯是情份,而不是本分。
用錢侮辱人,真的不合適。
他卻不知,沐晚晴巴不得彆人用錢砸她呢,來吧,金山銀山來砸她吧。
她略一沉吟,“能弄到牛肉嗎?如果能的話,我給你們弄點好吃的。”
耕牛是重要的生產物資,不允許隨意殺,所以市麵上沒有牛肉賣。
隨從眼睛一亮,“應該能。”
沐晚晴也不問他們去哪裡搞,她也有點饞牛肉了,“那我提前說好,不用給錢,但東西分三分之一給我,要是能接受,我就準備乾活了。”
隨從看向杜少煊,杜少煊微微頜首,“成。”
沐晚晴腦子裡閃過各種牛肉做法,“行,我列一張食材清單,備齊後給我。”
她加了不少私貨,有些調料她都買不到,比如胡椒,貴就不說了,還得要有門路。
“好的。”隨從深深施了一禮,“謝謝沐三小姐。”
流犯們一早起來聽說要在客棧逗留幾天,都高興的不得了。
又可以賺錢啦。
大家熱情高漲,積極的配合,等材料一到就各就各位,各司其職。
一大早,杜少煊是被外麵的動靜吵醒的,披衣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很多人忙忙碌碌,風風火火的,有些都跑起來了。
他叫來一名隨從,“去打聽一下,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是。”
杜少煊想了想,又叫住他,“順便打聽一下沐三小姐。”
隨從有些錯愕,“是。”
杜少煊在人群裡一眼就看到了穿綠衣的少女,生機勃勃,“京城那邊有消息嗎?”
“沒有。”
杜少煊淡淡的吩咐道,“先給姑母遞個話,若皇上賜婚,我就不進宮了,就在府裡恭候大駕。”
隨從神色木木的,“是。”
他家主子太過桀驁,不聽勸的,怎麼辦呢?是那兩位貴人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