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跪下來接旨,頒旨太監捧著聖旨大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沐氏女晚晴聰慧敏捷,設計出水車造福一方百姓,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特封為清平鄉主,賞全套冠服,賜鄉主府一座,農園一座……”注(1)
眾人心中劇震,清平鄉主?她這是一飛衝天啊。
公主,郡主,縣主,鄉主,品級遞減。雖然鄉主品級最低,但依舊能讓四品以下的官員向她行禮。
從一介布衣到鄉主,可謂是鯉魚躍龍門,一飛衝天了。
讓人羨慕的眼紅啊,偏偏,她是靠自己的本事掙來的。
頒旨公公將聖旨送到沐晚晴手裡,“恭喜清平鄉主。“
沐晚晴恭恭敬敬的接過,順手塞了一個荷包過去,“多謝公公,一路勞你們大駕,辛苦了。”
人家千裡奔波,風塵仆仆,怎麼都該給人家一點好處,就當沾沾喜氣。
公公捏了捏荷包,份量不輕,不禁暗暗點頭,這位新出爐的鄉主是個知情識趣懂事的。“客氣。”
沐晚晴高高舉起聖旨,現場的人紛紛行禮,“拜見鄉主,恭賀鄉主。”
除了杜家人和為數不多的幾個官員外,在場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她的品級高。
指揮同知是從三品,指揮僉事是四品,撫使是從四品,這些都無須向她行禮。
千戶是正五品,從千戶以下都要向沐晚晴行禮。
沐晚晴的視線在眾人身上掃過,這一刻,心情激蕩,她真的做到了。
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大家都在衝她笑,每一張笑臉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世界開始對她友好起來。
杜少煊衝她豎起大拇指,笑的很開心。
雖然不是女官,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敢輕賤她。
她這一步步走過來,真的太不容易了。
彆人隻看到她的風光,卻沒有見過她狼狽落魄的時刻,也沒有見到她為此付出的努力。
沐二夫人神色呆呆的,像是傻了。
趙一帆的臉色不好看,但,依舊規規矩矩的向她行禮。
最後,沐晚晴的視線落在直挺挺站著的趙家母女身上,兩人怎麼也不肯低頭行禮,臉色鐵青。
她微微眯眼,驚訝的問道,“這兩位是幾品?”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哇哦,又是她們。
一名下人大聲回稟,“趙老夫人是八品孺人,趙小姐無品。”
趙一帆是教諭,雖然才八品,但也可以蔭封妻子或者母親。
杜家二小姐自然是看不上這個八品的,連誥命夫人都算不上,就把這個封贈的機會讓給了趙母。
趙母倒是沾沾自喜,以得封朝庭敕命夫人為榮,經常炫耀。
沐晚晴嘴角輕揚,“原來是沒品啊,那怎麼不行禮?難道她們還能比現場的諸位大人還要高貴?”
這話公然將趙家母女推到眾人的對立麵,趙一帆又氣又急,衝母親和妹妹直使眼色。
趕緊啊,他都混在一起行禮了,這是規矩。
趙一丹臉憋的通紅,心中憋著一股烈火,怎麼也不肯低頭,這一低頭就代表她輸了。
什麼破規矩,她就是不服氣。“沐晚晴,你……這是小人得誌。”
沐晚晴挑了挑眉,真不會說話,她這麼當眾挑釁太沒有腦子了。
“公公,無故辱罵當朝鄉主是什麼罪?“
公公也極為不喜歡趙一丹,當著他的麵都這麼沒規矩,這是對聖旨不滿?對皇上不滿?“以下犯上,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隨行人員衝向趙一丹,將她一把按在地上。
趙一丹的臉觸碰到冷冰冰的地麵,這才害怕了,“嫂子,救我,快救我,我不想死。”
這會兒她腦子靈光了,知道誰的話最管用。
趙母更是急的直跳腳,“兒媳婦,你快讓他們這些狗奴才放開丹兒。”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這些人要麼是宮中的公公,要麼是宮庭侍衛,哪一個都不是吃素的。
就算他們是奴才,也是皇室的奴才,你一個老太婆怎麼敢這麼叫囂?真是找死。
趙一帆眼前一黑,他娘怎麼就犯蠢了,這些可不是杜府的下人,能讓她呼三喝四。
他點頭哈腰賠禮道歉,“諸位,我娘是鄉間民婦,沒見過世麵什麼都不懂,隻有一片愛女之心,請您原諒一二。”
公公冷冷一笑,“那就讓她見見世麵,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打。”
隨從立馬狠狠打下去,趙一丹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一顆心更是疼的厲害,當眾受刑的她還怎麼嫁給少帥?
趙一帆臉色大變,轉身看向杜二小姐,“夫人救救妹妹,她最敬愛你的。”
杜夫人眉頭緊皺,她早就說過,趙家上不了台麵,不能嫁。
杜二小姐站出來自我介紹道,“公公,我是杜家二小姐,我小姑子從小腦子不靈光,我代她向您賠個不是,以後會好好管教,還請高抬貴手。”
她語氣很誠懇,態度客客氣氣,一點都沒有架子。
公公一臉的錯愕,一副是不是弄錯的樣子,“是二小姐的小姑子?”
“是。”
公公看看杜二小姐,又看了看趙一帆,難道就看臉?“西涼都不講究門當戶對?杜帥的親生女兒嫁給這種人家,真是太可惜了。”
這話讓趙家人羞愧難當。
公公一揮手,“那就看在杜小姐的麵子上,減一半。”
執刑的人手下不停,趙一丹慘叫連連,趙母又氣又急,一心急就頭腦發熱,不管不顧起來,“公公,杜帥的麵子都不給嗎?”
杜家人不約而同的黑臉,杜少煊更是懟了起來,“我父親的麵子不是給你們這種人用的。”
趙母隻想救下女兒,“我們是親家,一榮俱榮……”
趙一帆恨不得將她的嘴堵上,平時縱容的惡果出來了,一張嘴就得罪人。
果然,公公麵色又難看起來,“那就讓杜帥親自求情,我很樂意要這個人情。”
全場:……
這怎麼可能?杜帥的人情多金貴,豈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麵?
想想就不可能。
杜少煊淡淡的道,“公公彆理她,這全場隻有我能代表父帥。”
趙母聽著女兒一聲聲慘叫,心如刀割,“我兒媳婦是杜帥的女兒,你們敢不給她麵子?”
但這些人聽而不聞,什麼杜帥的女兒,跟他們這些來自京城的人沒有關係。得罪了又如何?
她還想再說,趙一帆撲過去捂住她的嘴,求她閉嘴吧。
隻聞敲打□□的聲音,和趙一丹越來越痛苦的慘叫聲,趙一帆的眼眶漸漸紅了,“沐晚晴,你看夠了嗎?滿意了吧?但凡你有一點人性,就該幫著求情。”
他不敢惹京城來的欽差,也不敢恨杜家,卻將怨恨都發泄到沐晚晴頭上。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柿子挑軟的捏,卻忘了,沐晚晴今時今日的地位不一樣了。
“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趙教諭,你這也是以下犯上,公公,也打他幾板子長長記性,他一個大男人皮厚肉糙,多打幾板子沒事。”
趙一帆在沐晚晴手裡吃過虧,但就是不長記性,“我是杜家的女婿。”
沐晚晴淡淡來了一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這個女婿又算什麼?
行了,這話一出,沒人敢求情。
公公倒是躍躍欲試,似乎打上癮了,“來人,拖下去……二十大板。”
趙一帆腦袋一懵,連他都敢打?“夫人。”
“公公……”杜二小姐又一次站了出來,嘴唇剛動了動,公公就搶先了一步。
“杜二小姐,凡事可一不可二,您隻能幫一人求情。”
他指了指哭嚎的趙一丹,“她,要麼四十板,要麼二十板。”
他又指向趙一帆,“或者,他,二十大板和一板子,你選吧。”
趙一帆一臉的錯愕,隨即臉色漸漸發白。
喲喲喲,眾人都興奮起來,這才有意思嘛。
不愧是京城來的,就是會玩。
連行刑的人也暫時停下來圍觀。
“嫂子救我。”趙一丹渾身是血。
“我……我……”杜二小姐一臉的痛苦掙紮,“若救夫君,置小姑子不顧,是為不仁。”
“若我救小姑子,置夫君不顧,是為不義。”
她捂著胸口,一副扛不住的柔弱架式,“婆婆,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我聽您的。”
沐晚晴挑了挑眉,忍不住多看了杜二小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