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沐晚晴拖著昭陽郡主往外走,一臉的怒氣衝衝,“走,我們去宮裡找太後評評理。”
昭陽郡主拚命掙紮,“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來人啊。”
沐子誠手足無措的跟在後麵,急的滿頭大汗。
袁家的家將飛奔過來,大聲喝斥,“快放開我家郡主。”
但,他們都靠近不了沐晚晴,被侍衛們攔了下來。
沐晚晴眉頭緊皺,勃然大怒,“嗬嗬,我最討厭蠻不講理的人了,長公主了不起了?郡主就了不起了?我也是郡主,我得意了嗎?走,今天必須找太後老人家評理,我不高興了,大家都彆想好過。”
她扔下狠話,所有人都聽到了,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這是鬨翻了?
沐晚晴拖著昭陽郡主出門,袁家人追了出來,糾纏之間跟侍衛們打起來了。
坐上馬車的沐晚晴揉了揉臉,收起怒意,“進宮。”
坐在她身邊的昭陽郡主撩起簾子看了一眼,眉頭微蹙,“我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沐晚晴神色淡淡的,“求仁得仁。”
她盯上沐子誠時,就應該知道結果,沐家是好算計的?
昭陽郡主:……
馬車徐徐馳動,昭陽郡主心裡有點慌亂,“真的要進宮嗎?我有點害怕。”
她從來沒見過君王,自家又一攤破事,心虛著呢。
沐晚晴腦子轉的飛快,已經在琢磨對策,被她打斷了思路,有些不耐煩,“要麼死,要麼滾。”
昭陽郡主氣壞了,“我好歹是朝庭親封的郡主,你態度能好點嗎?”
她在東南能橫著走,整個社交圈女眷都以她為尊。
沐晚晴送了她一個白眼,“給我惹來天大的麻煩,還指望我給好臉色,想什麼美事呢?”
她的氣場太強,硬是壓的昭陽郡主說不出話來。
到了皇宮門口,沐晚晴撩起簾子,直接跟守衛打招呼。“麻煩通傳一下,就說我和昭陽郡主求見太後。”
其實,她有進宮的令牌隨時能進宮,但她從不用。
除非是萬不得已。
“是。”守衛朝馬車裡看了一眼,馬車就這麼大,一覽無遺。
過了一會兒,守衛就回來了,“清平郡主,太後請您進去。”
進了皇宮,沐晚晴下車走路,也不用宮人帶著,熟門熟路的走向慈寧宮。
所到之處,不管是宮人還是侍衛都向她行禮問安,態度恭敬。
這就是排麵。
至於昭陽郡主,她是第一次進宮,誰知道她是哪位。
昭陽郡主有些意外,“你在宮中暢行無阻啊。”
她一緊張就忍不住變成話嘮,巴拉巴拉說了一路,沐晚晴都當作沒聽到,任由她說個不停。
慈寧宮
沐晚晴一眼就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皇上,她上前給太後和皇上行禮。
皇上虛扶了一把,“出了什麼事?”
他非常了解沐晚晴,沒事不會來慈寧宮。
沐晚晴見已經清過場,也不繞圈子,直接了當的說道,“袁家嘩變,流雲長公主被軟禁,昭陽郡主此次進京帶著特殊任務。”
她說的很簡單,但每一個字如重磅炸彈,皇上母子都變了臉色,“嘩變?軟禁?”
沐晚晴將昭陽郡主推了出來,“你自己說。”
昭陽郡主同手同腳的給兩位行了禮,緊張而又不安,“皇上,我父親……意圖占據東南諸島嶼和沿海十九城自立為王。”
皇上的臉色一沉。
“自立?”太後震驚了,“他瘋了嗎?他哪來的底氣自立?他覺得能跟朝庭對抗?”
“他早就跟倭寇勾結竄連。”昭陽郡主撲通一聲跪下了,聲淚俱下,“皇上,求您救救我娘吧,她如今被軟禁成了人質,一旦起事,我娘就……”
皇上臉色很差,卻沒有震驚之色,顯然已經聽到了什麼風聲。“具體說說。”
昭陽郡主見狀,反而暗暗鬆了一口氣,她這一步沒有走錯。
“我最近才知道我父親最寵愛的小妾是倭女,還跟她生了兩個兒子,這就是雙方的紐帶。”她趕緊解釋道,“之前我們母女都不知情,那女人看著跟漢女沒區彆。”
至於袁大將軍事先知不知道就不好說,是不是被脅迫,騎虎難下也不好說,反正現在生了叛心。
“我此次進京,明麵上是替父親進見,其實是幫著聯絡,打探情報。”
她娘隻生了她一個女兒,沒有親兄弟,她思前想後覺得不劃算,這大業就算成了也沒有她什麼事。
憑什麼她在前麵衝鋒陷陣,那兩個雜種坐享其成?
她一路上反反複複,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進了京城……
她拿出一份名單,“這是父親給我的聯絡名單,至於真假,我並不知情,請皇上自己甄彆。”
這誠意挺足的,皇上掃了一眼,除了官員,走南闖北的商販,車馬行夥計,鏢局,青樓等。
他的視線落在兵部右侍郎的名字上,此人和袁大將軍關係莫逆,滿朝都知道的。
這也很正常,駐守一方的將軍跟朝中大臣必有所瓜葛,以保證他們的軍餉福利能及時發下來。
但現在,他忍不住在這個名字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擁兵自重,養虎為患啊。
昭陽郡主索性賣了個徹底,“我父親已經偷偷將一部分財產和兩個庶子送到流求島,留好了退路,萬一不成功,全家就去流求島自封為王。”
將發妻軟禁,讓嫡長女當探子,卻將庶子安置好了,憑什麼呢?
“還有,此次跟我一起來的曾姨娘和家將頭領袁義說是照顧保護我,其實是監控我。”
“他們不是主子,有些場合去不了,所以才帶上了我,我隻是他們手裡的傀儡,必要的時候還要出賣美色。”
她竹筒倒豆子,倒的個乾淨。
皇上對此不置可否,“你為什麼忽然倒戈?”
按理來說,父女是至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父賣女很常見,女賣父還是很少見的。
昭陽郡主沉默了半響,“這一路,我看到在您的治下,百姓們安居樂業,我實在不忍心毀了這一切。”
沐晚晴嗬嗬一笑,這不老實喲,他們這種天生貴人,隻懂得享樂,何時在乎過百姓的生死?
昭陽郡主的身體一僵,深吸一口氣說了實話,“來到京城後,看到了繁華似錦的京城,財力雄厚,人才濟濟。我深信,我父親注定是成不了事,我還不如棄暗投明,爭取寬大處理。”
她如同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京城的一切讓她新奇迷惑又震驚。
經濟高度發達,不管走到哪裡都有店鋪,一公裡內都能解決吃喝玩樂的需求。
東西特彆齊全,很多見都沒見過,吃都沒吃過。
百姓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臉色紅潤精神飽滿。小日子過的相當不錯。
奢侈品店就不說了,全是稀罕的寶貝,任何一樣都能在東南沿海一帶引發轟動。
最讓她震驚的是,清平圖書館。
浩瀚的書海,自由開放的風向,免費包容的規則,都讓人心生向往。
光是這一座清平圖書館,就能讓天下讀書人歸心。
什麼是清平盛世?這就是了。
再想想自家的治下,完全不能比。
一旦開戰,必輸。
那她為什麼還要給袁家陪葬?不如斷尾求生。
沐晚晴挑了挑眉,不得不說,她是個果斷識務的女子,就是手段有點不講究。“所以,你找上了沐家?”
“我沒有其他辦法。”昭陽郡主並不想得罪她,“我見不到皇上,也不知該怎麼避開身邊的眼線。”
所以,她想到了沐家,貿貿然找上清平郡主,會引起懷疑。
索性就多轉一個彎。
其實,沐晚晴並不討厭她,女孩子有點心計保護自己是好事,但,算計沐家總得受點教訓,免得以為沐家軟弱可欺。
“那你現在就不怕了?”
“很怕。”昭陽郡主行了一個大禮,“皇上,我什麼都可以告訴您,袁家的練兵秘密基地都能如實相告,隻求您護住我們母女兩條性命。”
身份地位錢財再重要,也沒有性命重要。
皇上略一沉吟,“母後,你下道懿旨,就說將昭陽郡主留在宮中學規矩。”
“好。”
昭陽郡主暗暗鬆了一口氣,在宮裡反而最安全的。
皇上提醒了一句,“清平郡主,你向來聰明,不用朕叮囑,出入多帶點人,朕怕他們狗急跳牆。”
“知道了。”沐晚晴在路上已經叮囑下去,大哥一家身邊都多放幾個人手。
皇上忽然想起一事,“海域圖在弘文館,你去看吧,但不能帶出皇宮。”
“是。”沐晚晴大喜,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皇上不禁失笑,“朕現在有點相信,你是福星了,總能心想事成。”
沐晚晴哈哈大笑。
她一頭紮進弘文館研究海域圖,全然不再理會袁家的事。
皇上心裡有數,不用她操心。
外界流言滿天飛,說什麼的都有,朝臣們也很好奇,他們不敢問沐晚晴就跑去問沐子誠。
沐子誠:……我隻是一個工具人,我能說嗎?
“沒有的事,我跟昭陽郡主不熟。”
總有好事之人問個不停,“那昭陽郡主怎麼就被太後訓斥了?這會兒還關在宮中學規矩。”
沐子誠不會輕易得罪人,看著脾氣很好的樣子,“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妹妹肯定知道。”
沐子誠笑眯眯的道,“那你去問問她,我不大清楚。”
汗,誰敢去問沐晚晴?她連首輔次輔都敢撕的人。
沐晚晴就落得清靜,她在弘文館找到了秘藏的前朝海船圖紙和下西洋的具體資料。
前朝是開海禁的,好幾次下西洋呢,隻是後來朝堂震蕩,倭寇又不停的騷擾沿海地區,索性就海禁,不許一條船出海,走私嚴罰。
不得不說,因噎廢食了。
她翻看著相關的記錄,不禁微微搖頭,既然都下西洋了,為什麼不多撈特撈?為了所謂的大國風範還賞賜大量的金銀珠寶,得到的回報僅僅是一些珍奇動物和不值錢的特產。
得不到相應的回報,看不到巨大利益,隻會瘋狂燒錢,遠洋航海事業自然是嘎然而止。
她有點不明白,展示大國風采和瘋狂掠奪財富並不衝突啊。
明明其他國家通過航海瘋狂斂財,完全了原始資本的積累。
閉關鎖國,隻會越來越落後。
落後就要挨打。
隨從進來稟道,“主子,昭陽郡主府的下人求見。”
“不見。”沐晚晴頭也不回。
彆說是下人,就算是主子求見,都得規規矩矩的給她遞帖子,得到她允許才能進門。
夕陽西下,沐晚晴下衙了,剛走到馬車旁邊,一個身影竄了過來,被身邊的侍衛一腳踢開。
“啊。”一聲慘叫響起。
沐晚晴看了一眼,是個麵相精明的陌生婦人。
婦人很快爬了起來,可憐巴巴的哀求,“清平郡主,求您饒了我家主子吧,她年紀小不懂事,我代她向您賠個不是……”
她活脫脫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受害者,引的不少人看過來。
沐晚晴居高臨下的看著,“你誰呀?”
婦人眼眶通紅,“我是袁府的姨娘,還請清平郡主向太後求個情,放我們郡主一馬……”
沐晚晴嘴角微微勾起,聽說袁家這個姨娘是個智多星,就這?
她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居然玩道德綁架這一套。
站在最高處,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
沐晚晴像是沒聽到,慢悠悠的走向馬車。
越過婦人時,婦人眼見她不理不踩不接招,不禁急了,撲了過去。
沐晚晴被撲了個正著,身體撞向馬車壁,“啊。“
她用胳膊撐住身體,一臉的疼痛難忍。
眾人嚇了一跳,“清平郡主。”
沐晚晴的隨從勃然大怒,“放肆,區區一個姨娘居然當街衝撞當朝一品高官,誰給你的勇氣?袁大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