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說著說著就感慨孩子有孝心,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賞賜了。
饒是一向都很喜歡菟裘鳩的李斯聽了都差點沒忍住跟秦王說差不多得了。
最近秦王什麼好東西都往公主府送,最多的一天賞賜隊伍去了三次!
李斯小心謹慎慣了,總覺得樹大招風,菟裘鳩現在被放置在這個位置很危險,他不犯錯還好,一旦犯錯就容易出事情。
更何況秦王之前剛把他提成了五百主,往上是千人,再往上是軍侯,統領一曲,曲之下千人不定,兩千到四千都有可能。
而能到千人或者軍侯已經是非常重要的基層軍官,非有軍功不可得。
當然也有例外的情況,但那些例外最後的下場都不是特彆好。
李斯希望菟裘鳩能夠穩紮穩打一點,升太快對他沒有什麼好處,是以裝作不經意提了一句:“他還年輕,養家的能力都沒有,大王若心疼公主和主婿,不如教教他們怎麼生活。”
嬴華璋手裡或許還有些產業,但菟裘鳩手裡是真的啥都沒有,他的錢都是秦王賞賜下去的。
哦,勉強有一個賣衣物的產業,但那似乎大多都是在樊家手裡掌握,樊家雖然也會分給他錢,但那些錢對於公主府的花費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李斯作為秦王最信任的下屬之一外加親家,嬴政對他的話還是聽進去了。
想一想外界關於菟裘鳩的風評有一部分的確不太好,總結起來就是他本身沒有錢財,靠公主嫁妝和秦王賞賜生活。
至於他立的功和做出的東西都被這些人給忽略了,說白了這些人不過是羨慕嫉妒,覺得菟裘鳩娶了公主一步登天罷了。
菟裘鳩的工坊就是這麼來的,當然秦王還準備了許多肥沃土地給他。
這年頭對一個人好就是賞賜大片土地,除了土地還有莊園。
隻不過這些嬴政都還沒賞賜下去,準備等菟裘鳩傷好之後慶祝他痊愈用。
對於這種金錢上的賞賜,在場眾人都沒有反對。
菟裘鳩得知之後連忙謝過李斯。
李斯以他長遠的目光看出了新式書案和座椅的好處,便說道:“好好經營,你也的確需要一點安身立命的東西。”
這樣至少將來跟公主“和離”之後不至於餓死。
菟裘鳩連連點頭說道:“我這次來就是說稅收的事情。”
他將疑惑說了一遍之後,李斯笑著說道:“你倒是小心,如此便與客棧酒肆同等納稅吧。”
客棧和酒肆納稅不算高,最重的是那些買賣貨物經商的人。
這也算是給菟裘鳩一點優待,至於不納稅什麼的是不可能的,身為官員怎麼能知法犯法呢?
菟裘鳩好奇問道:“若是以後這樣的工坊多了,會不會專門量身定製一套納稅條陳?”
李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會變多?你這若非大王親許,誰敢讓你辦?”
哦,對,大秦不鼓勵老百姓做這些事情,現在大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種地。
菟裘鳩覺得這樣不好,市場經濟不夠活躍,不過這事兒也急不得,對於目前的大秦來說,糧食的確比錢財要重要一些,等以後一統天下或許可以稍微改變政策。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跟李斯閒聊。
李斯喝了口水輕描淡寫說道:“我聽聞你的工坊想要雇用那些身有殘疾之人,扶蘇公子很是高興甚至還專門去見了你一趟?”
嗯?
菟裘鳩的警惕雷達頓時開始掃描,他知道李斯如今是扶蘇的老師,但他估計這兩個人的三觀政見估計都不太相合。
其根本原因就在於一個偏向儒家一個偏向法家。
菟裘鳩不覺得扶蘇有錯,但他卻必須旗幟鮮明的站在李斯這邊。
他趴在李斯案幾上仰頭看著義父說道:“對,我要雇傭的那些人都是之前為了保護大王受傷的陛盾郎,大王雖然賞賜了他們不少金銀,但未必夠用一輩子,更何況家庭條件一般的那些人,家裡未必願意養著他們,隻不過這些人終究不多,我就又問公主那邊還有沒有人,結果沒想到招來了很多人。”
菟裘鳩說到這裡,歎了口氣:“義父,他們都好可憐哦。”
李斯手一頓輕咳一聲說道:“起來起來,這樣趴著像什麼樣子?招了便招了,你自己應付得過來就行。”
菟裘鳩立刻坐直身體,剛剛那個動作是他跟嬴華璋相處之中琢磨出來的,每次他要做點什麼嬴華璋不讚同的時候,他就這樣看著對方,然後嬴華璋就會心軟,他說什麼都答應。
在長輩身上他還沒試過,不過從李斯的反應來看,倒是效果不錯。
可是賣萌這種事情不可以次次做,他現在年齡不算大,偶爾賣萌也不算可恥,但隨著年齡增長,這樣做就不好了。
他坐直身體之後低聲問道:“義父,我聽聞扶蘇公子身邊有許多儒家子弟,那可有法家子弟?”
李斯表情瞬間平淡下來說道:“那些人擅長蠱惑人心,公子年少又心腸軟,自然會聽他們的。”
說到這裡,李斯看了一眼菟裘鳩,心想自家這個心腸也不夠硬,一個兩個都讓人發愁。
但是好歹眼前這個聽話,扶蘇公子卻……
菟裘鳩若有所思說道:“儒家子弟孩兒也曾接觸,他們的說法孩兒也曾聽過,有一些也的確算是有道理。”
“嗯?”李斯皺了皺眉:“你從哪裡聽的?少與他們為伍。”
菟裘鳩說道:“義父,諸子百家發展到如今還能與法家抗衡的沒有幾個,儒家不被大王重用還能蠱惑到公子必然有其優點,您有沒有想過……走他們的路,讓他們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