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的菟裘鳩一抬眼正好跟嬴政的目光對上,被抓了個現行的他差點被噎死。
菟裘鳩心虛地放下糕點,乖巧坐好。
嬴政嗤笑一聲:“你是不是不給鳩兒飯吃?怎麼餓成了這樣?”
菟裘鳩羞愧低頭,他就是……看熱鬨覺得嘴巴有點空而已。
嬴華璋趁機說道:“明明是父王交給他的事情太多,讓他在家裡都沒時間吃飯。”
菟裘鳩聽著父子倆因為他吃飯的問題互相甩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好。
終於等這對父子停下來了,菟裘鳩也沒看出來誰贏了。
表麵上看嬴華璋是達到了目的,但菟裘鳩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嬴政在故意逗他玩。
嬴政跟嬴華璋說著說著忽然話題一轉就到了菟裘鳩身上:“他哪來的那麼多事情忙?哦,寡人聽說,好像是在幫李斯寫什麼儒家法家的新思想?”
菟裘鳩一點也不意外他會知道這件事情,他連忙解釋說道:“不算新思想,就是一點小小的想法。”
“來,跟寡人說說。”
嬴政一邊帶他們去吃飯一邊詢問。
菟裘鳩將那天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他左右看看,小聲說道:“其實我還有兩句話沒敢跟義父說。”
他說的那些嬴政都知道,並且也認真思考過,此時聽到菟裘鳩說這個不由得感興趣問道:“什麼話?”
菟裘鳩輕聲說道:“其實我的想法八個字就能總結,外儒內法,外聖內王。”
嬴政聽後腳步一頓,伸手按著他的後腦勺往自己身邊撈了一把問道:“來來來,你詳細說說。”
菟裘鳩順著他的力道到了嬴政身邊說道:“也沒什麼特彆的,嚴格來說就是儒法結合、儒法互濟,其他國家的儒家弟子抨擊大秦的時候偶爾會提及大王淩駕於一切法律之上,根本就不符合法家的思想。”
嬴政聽到這裡的時候冷哼了一聲。
如果是以往,菟裘鳩可能會害怕的不敢繼續往下說,但剛剛嬴政跟嬴華璋父子兩個你來我往讓他的心態也變得輕鬆了一些。
反正他也沒打算戳嬴政的雷點,甚至還在努力避開,他有什麼好怕的呢?
於是菟裘鳩繼續說道:“其實如果披上一層儒家的外衣那就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儒家重視人,以人為本,大王也是重視人,所以大案重案才會親自審理啊。”
嬴政忽然問道:“寡人為何要管他人如何評判?”
他這一句就把菟裘鳩給問住了,他想了很久才說道:“儒家聲大不就是因為他們說的多嗎?不管他們做沒做,先說了出去,而且臣覺得他們的思想有一部分很適合大秦一統天下之後用。”
嬴政忽然想起了菟裘鳩的那個夢,夢中大秦為何烽煙四起菟裘鳩並沒有說太清楚,隻是說法度太過嚴苛。
但如果純粹按照法家的思想來說,這就是法度還不夠嚴苛,所以讓這些人心生反骨,有了反叛的勇氣,應該再繼續壓製才對。
隻是菟裘鳩這種說法提供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嬴政認真看了他半晌若有所思說道:“你這個想法有幾分道理,寡人再想想。”
菟裘鳩聽後著實鬆了口氣,今天他跟嬴政說的話的確都是跟李斯不敢說的。
因為李斯是法家弟子,他爭的是法家利益,而秦王不同,他用法家是因為好用,如果有比法家更好用的,他應該也不介意拋棄法家。
總的來說,進宮這一趟倒是有幾分收獲,字典和典故的事情終於沒有落到他頭上。
那一天秦王終於想起了他養著一堆博士。
不過博士們在整理典故之前,還得先學習楷體。
菟裘鳩再一次感慨,有一位強勢的君主還是挺好的,至少在很多時候他下令沒人敢不聽。
比如說楷書,僅僅三個月,鹹陽這邊就已經基本替換完成,當然這也跟這時候的常用字不多有關。
菟裘鳩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因為他正巧碰到他的親衛們聚在一起吭哧吭哧抄書。
他之前了解過,這些人一個比一個不喜歡讀書,此時此刻居然聚在一起抄書,讓他十分納悶,等湊過去之後才發現字典已經被博士們編纂出了上冊,現在大家正在抄這個。
菟裘鳩翻了翻隨口問道:“你們抄這個做什麼?總不會這上麵的字都不認識吧?”
李幸抬頭一臉憂愁說道:“是給家中幼弟抄的。”
他們這些人基本上理由都差不多,都是給家裡的孩子抄。
菟裘鳩轉頭看向菟裘彥,他們家沒人需要啊。
菟裘彥抓了抓頭說道:“阿父說讓我先抄著,以後給孩子用。”
菟裘鳩看了一眼他們抄的成果,發現就沒有一個字好的,李曦和李幸兩個人稍微好那麼一點,但想想李斯本身書法就很厲害,他兩個兒子這個水平就很讓人不能理解了。
當然也可能是大家都不熟悉楷書,所以寫起來什麼奇形怪狀都有。
看著唉聲歎氣的親衛團,他憐憫地說道:“行了,都彆抄了,我幫你們想辦法。”
菟裘彥瞬間雙眼一亮,抬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弟弟問道:“什麼辦法?”
菟裘鳩微微一笑:“印刷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