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下來就有一種古今合璧的感覺,讓菟裘鳩偶爾也會恍惚一下,感覺自己仿佛穿了回去一樣。
扶蘇好奇問道:“這些小樓都是製作座椅書案的地方?”
菟裘鳩連忙擺手:“不是,這裡都是用來展覽樣式的,後麵的廠房才是加工的地方。”
廠房就蓋了二層,上麵用來辦公下麵用來加工。
加工不可能用高樓,否則木料怎麼運輸上去?
扶蘇點點頭又指了指後麵的一排三層樓問道:“那些又是什麼?”
菟裘鳩解釋說道:“是員工宿舍,擔心大家來往家中不方便,就提供了宿舍。”
扶蘇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會來往不方便,當他站在廠房之內的時候他就懂了——此時工坊並沒有完全開工,而是如同教室一般,裡麵很多人,還有一些明顯是木匠的人在教學。
整個廠房裡麵的健全人除了他們就是那些教學的木匠,剩下缺胳膊缺腿的比比皆是,最輕的也是缺少手指,甚至還有麵部有損的。
扶蘇看了一會,為了不耽誤裡麵的人學習,他很快離開了那裡。
出來之後他看著遠處正在修建的二期工坊,看著來來往往運輸材料的人也有很多身有殘疾越發沉默。
菟裘鳩跟在他身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看向嬴華璋用了個眼色:你哥狀態不對,你快看看。
嬴華璋看了一眼扶蘇,對著菟裘鳩微微閉眼搖頭:讓他自己想。
誰也不知道扶蘇看到這個場景想到了什麼,他自己不說,彆人又要怎麼勸?
更何況他們兄妹兩個感情雖然還不錯,但或許嬴華璋沒有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所以跟嬴政的想法高度貼合,以至於很多時候他都不太了解扶蘇腦子裡在想什麼。
讓他去勸還不如菟裘鳩自己上,嬴華璋倒是覺得菟裘鳩跟扶蘇應該有那麼一點點共同語言。
扶蘇轉了一圈把自己給轉沉默了,等離開了工坊他才轉頭看向菟裘鳩問道:“你從一開始弄這個工坊就沒想著賺錢?”
菟裘鳩微微一愣納悶說道:“誰說的?不賺錢我弄這個做什麼?”
他又不是錢多燒得慌。
扶蘇似乎有些不理解說道:“可……他們又不是熟手,還不健全不是嗎?”
菟裘鳩一副資本家嘴臉說道:“同樣他們的月錢也比普通人少啊。”
扶蘇才不會相信他這句話,如果隻是為了月錢少那又何必找人教他們?
他還聽說菟裘鳩給這些人申請了一個特殊保護,就是這些人學習手藝,但不入匠籍。
秦法對戶籍管理很看重,出生是什麼戶籍,那就可能一輩子都是這個戶籍,很難翻身。
這些人原本就是民籍,因為學了一個手藝而把自己搞入匠籍那不是本末倒置呢?
到時候肯定不會有人願意來,所以必須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
因為申請人是他,而且也有理由,再加上殘疾人在整個社會基本上都是邊緣人士,簡單來說基本上就是不能提供生產力的人,幾乎已經不被當成人了。
就連分田都不會有他們的份兒。
隻是不更改戶籍,還能免除相關單位的麻煩,這個申請很痛快地就被通過了。
這林林總總下來,菟裘鳩為了這些人做了不少事情,隻說他為了賺錢誰信啊。
他忍不住說道:“你這般跟儒家所言仁愛倒是有幾分相同。”
菟裘鳩閉了閉眼,可放棄你那儒家吧。
一旁的嬴華璋慢條斯理說道:“儒家主張了半天仁愛也未曾見到他們對百姓施以援手,你這是在侮辱阿鳩嗎?”
扶蘇微微一愣,張了張嘴愣是沒辦法反駁。
菟裘鳩在旁邊繼續添了一把火:“我這樣做跟儒家也沒關係,是為了大秦,若是有朝一日能夠將這樣的工坊開遍整個大秦,讓士兵們上戰場再無後顧之憂,那他們守家衛國開疆拓土也不再有顧慮,再配合如今大秦的軍功爵製度,豈不是無往不利?”
扶蘇簡直要被他們兩個繞暈了,感覺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他有些慚愧說道:“是我想得狹隘,說不如行,我記得了,扶蘇謝先生教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菟裘鳩行禮。
菟裘鳩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扶蘇到底想到了什麼,連忙躲開擺手說道:“彆彆彆,我就是隨口一說,反正各家各派都有優點,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何必非要站在某一家呢?”
這麼二極管你這不是合格的君王思路啊。
哎,孩子是好孩子,雖然心軟但並不聖母,就是腦子一根筋,不過努努力應該還能救回來。
也不知道扶蘇是不是真的想通了,反正接下來的日子裡嬴政對扶蘇的滿意度直線上升,對於能勸說他的菟裘鳩自然也更加滿意。
既然滿意,那就得為自家孩子想想今後的前程。
於是在一次小朝會上,菟裘鳩作為侍中跟在秦王身邊聽大家討論攻打楚國的相關事宜。
正在心裡回憶這一部分曆史的時候,忽然看到嬴政轉頭看向他說道:“此次攻楚,你隨軍出征。”
菟裘鳩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秦王淡定點頭,其他人的目光也彙集到了菟裘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