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過去了小半年的時間,現在想來居然還有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菟裘鳩恍神隻是一瞬間,等回過神來立刻低頭認真畫輿圖。
嬴華璋卻注意到了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心頭頓時有些猶豫。
菟裘鳩顯然是在懷念之前,想一想對方的性子平和安逸,對於這樣的打打殺殺並不感興趣,然而……他們現在顯然還不能走。
嬴華璋當初帶人出來有衝動也有深思熟慮,當初他也不過就是想要將沛縣和齧桑占據下來慢慢尋人,如今人找到了,卻不能輕易撤離。
如今秦國與楚國的戰事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一鼓作氣才是最好,他現在走了第一是未必有人能夠頂上來,第一就是頂上來的人也未必能夠堅持如一。
更何況再來人還要耽誤時間交接所有事情,是以如今就算他父王都沒再讓他回去,當然罵還是要罵的。
所以短期內他都沒辦法回去,或許……可以把菟裘鳩先送回去。
可他又有些舍不得。
就在嬴華璋糾結的時候,菟裘鳩正在忙著用炭筆畫格子。
以前畫圖他都是隨手畫,因為是讓工匠做東西,他隻要告訴工匠這個東西有多大,然後工匠自然能夠根據圖上的大小做出來。
可輿圖不一樣,這時候的輿圖還沒有什麼標準,每張輿圖的縮小比例都不同。
當然就那個簡略的輿圖縮沒縮小可能都沒什麼影響。
菟裘鳩畫的比較詳細就必須有一定的比例尺,他索性直接把後世的地圖比例尺拿過來用,為了更加精確他才打上的格子。
他打完格子之後開始對比著真實的地圖繪製,也幸好他一路行來的時候對於一花一木皆有留意,不敢說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山川湖泊這些東西沒有絲毫錯誤。
菟裘鳩甚至還準備畫兩份輿圖,一份是正常輿圖,另外一份則是楚國軍隊的布防圖。
雖然楚王已經遷都,壽春附近的布防不知有沒有變動,但應該大差不差,有經驗的將領看到原本的布防圖應該也能推測出一一。
菟裘鳩這一畫就是半天,嬴華璋將事情都處理完畢發現菟裘鳩還在低著頭畫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輕手輕腳的起身走過去看了一眼,在看到菟裘鳩手下那張與眾不同的輿圖的時候略挑了挑眉,隻是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打擾菟裘鳩,而是坐回去慢慢等。
反正他們午飯吃得比較晚,菟裘鳩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嬴華璋不知道菟裘鳩記住了多少東西,擔心打擾他會讓他思路斷掉從而忘記,便吩咐人把飯做好一直溫著,等菟裘鳩畫完再說。
也幸虧菟裘鳩並不是真的要畫整個楚國的輿圖,甚至需要畫出來的地方隻有三分之一,畢竟他也就走過這三分之一的地方。
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菟裘鳩這才畫完圖,抬頭扭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脖子,這時他才發現已經很晚,不由得有些詫異:“都這麼晚了?”
嬴華璋放下筆說道:“餓不餓?我讓人把飯菜端來。”
他不說還好,一說菟裘鳩就覺得有些餓了。
菟裘鳩揉了揉肚子瘋狂點頭,嬴華璋看他可憐兮兮地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讓人上飯菜。
吃飽喝足之後,菟裘鳩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嬴華璋則坐在他那裡看輿圖。
嬴華璋有些詫異問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畫法,你這是把山川胡泊和道路都畫了下來?”
菟裘鳩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兒說道:“倒也不算,隻是把我見到的都畫了下來,而且也並不是特彆精確,想要更加精確一點最好讓人實地勘察之後再畫。”
菟裘鳩隻是路過那些地方,也不好過多去勘察地形地貌,所以湖泊道路都隻是畫了一個大小和方向示意,唯有中間經過的城鎮之間的距離比較準確。
嬴華璋認真看著,腦海中有了許多想法,包括哪裡進攻哪裡防守。
他一邊思考一邊說道:“你這畫法倒是有些奇特。”
沒等他繼續說,菟裘鳩便懶洋洋說道:“等回去之後我就把方法交出去。”
嬴華璋抬頭看向菟裘鳩,發現某個人已經半眯著眼睛快要睡著了。
他隻好放下手裡的輿圖,珍重地放在一個匣子中上了鎖,然後起身拉著菟裘鳩說道:“要睡回去睡。”
他沒有批評這種吃飽了就睡的行徑,畢竟畫一下午圖是非常耗費精力的事情,更不要說菟裘鳩還要一邊畫一邊回憶,更是耗費心力。
菟裘鳩眼睛都沒睜開,起身跟著他往臥房走去。
嬴華璋看著他十分信任自己的模樣心裡不由得一片柔軟,本來他還想把其他將領喊來議事,此時也打消了這個念頭,想陪著菟裘鳩回去睡覺。
第一天一早,菟裘鳩起來之後便看向嬴華璋問道:“今天做什麼?”
嬴華璋說道:“把事情處理一下,楚軍需要儘快收編,還有物資。”
菟裘鳩這一波投降可以說是直接壯大了秦軍,要知道嬴華璋帶的人都沒有十萬,宣稱五萬,最多也就三四萬人的樣子。
菟裘鳩抻了個懶腰說道:“走吧,把蕭何他們喊過來。”
嬴華璋點頭:“我已經命人把他們都叫了過來,去書房吧。”
劉季等人接到召令的時候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趕來,不過他們住的地方比較遠,是以一過來就看到他們家將軍和秦國的王將軍從一個房間走出來並且還十分親密的樣子。
一時之間沛縣出身的人無不表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