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試就從春天試到了夏天。
一開始扶蘇和嬴華璋還試圖把他從陶窯那裡拉回來,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就算菟裘鳩在郡府,也不過是人在這裡,魂還不知道在哪兒。
最後他們乾脆也不管,難得菟裘鳩對什麼東西感興趣,隨他去吧。
反正雲中郡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按照之前的計劃穩步向前,沒什麼太複雜的事情。
而扶蘇之前問起菟裘鳩的話是:“阿鳩在做什麼?”
後來就變成了:“阿鳩又在鼓搗那點泥巴嗎?”
嗯,整天跟土打交道可不就是玩泥巴,哪怕耐火粘土再怎麼好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啊。
嬴華璋也有些無奈,他也很想知道菟裘鳩到底為什麼對陶器那麼感興趣。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為什麼菟裘鳩要蹲在陶窯那邊了。
第一套瓷器燒製出來的時候正好是夏至。
菟裘鳩捧著耐火粘土做的窯匣裡唯一一隻完好無損的白瓷盞仿佛捧著什麼稀世珍寶,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
轉頭對身旁的陶匠說道:“這次出了成品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再研究一下細節,提高成功率就行了。”
一旁的陶匠也都十分激動,一臉癡迷地看著菟裘鳩手裡的白瓷盞仿佛在看著什麼絕色美人一樣。
菟裘鳩讓人取來一枚漆盒,裡麵鋪上帶著毛的柔軟羊皮,小心翼翼地放進去,確認不會摔碎之後興衝衝地帶著白瓷盞回到了郡守府。
扶蘇跟嬴華璋本來正要收拾東西下班,然後就看到臉上帶著一道黑印的菟裘鳩開心的跑了回來。
扶蘇看到他就忍不住笑道:“怎麼這麼高興?”
明明已經二十二歲,有的時候看起來還是跟小孩子一樣。
菟裘鳩眼睛十分明亮說道:“給你們看個好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讓人把漆匣拿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書案之上。
菟裘鳩這鄭重的態度影響了嬴華璋和扶蘇,兩個人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看著菟裘鳩一點一點的打開漆匣。
漆匣打開之後,一抹亮眼而又溫潤的白出現在麵前。
嬴華璋和扶蘇兩個人仔細查看一番之後,嬴華璋有些不確定說道:“這是……釉陶?”
菟裘鳩用力點頭:“對,你可以稱呼它為瓷器,怎麼樣?好不好看?”
扶蘇一臉稀奇說道:“它好漂亮,這是怎麼做到的?”
無論是扶蘇還是嬴華璋以前也都看到過瓷器,隻不過他們看到的瓷器都比較粗糙,後世稱呼這個時期的瓷器為原始瓷。
菟裘鳩美滋滋說道:“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
真正的瓷器原本是到漢代才出現,不過菟裘鳩敢肯定地說哪怕是東漢時期出現的瓷器也不如他手上這個漂亮精美。
哪怕瓷盞比不得後世那些陶瓷漂亮,可它象征的意義重大啊,這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枚白瓷。
雖然這個白瓷實際上還帶著一些青色,這是因為釉裡的含鐵量沒有降到最低,但這是目前技術水平能夠達到的極限,剩下就要靠工匠一點點摸索了。
剛出爐的瓷器還帶著一些火氣,釉麵反光的時候隱隱還有些刺眼,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變成含蓄溫潤的模樣。
扶蘇輕輕摸了摸瓷盞,隨口問道:“怎麼就這一枚瓷盞?”
嬴華璋聽到他這個問題就沒忍住用力踩了扶蘇一腳。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瓷器的燒製據說是脫胎於陶器,陶器一次能批量燒製很多,菟裘鳩隻拿來這一枚想必是因為其他都失敗了。
果不其然,菟裘鳩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歎了口氣說道:“其他都不行。”
不是不均勻就是釉麵開裂,哪怕是一同進去一同出來的都有很大區彆,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嬴華璋連忙安慰菟裘鳩說道:“沒關係,隻要有一個成功就說明這麼做沒有問題,接下來讓下麵的人一點點調整就是。”
菟裘鳩立刻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哦,對了,最近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他這些日子一心撲在瓷器上麵,基本上什麼都沒管。
哎,原本他以為用不了多長時間的,結果沒想到製釉這麼難,配比難調就算了,就連上釉的手法不對都能失敗給你看。
偏偏釉製作得成不成功隻能燒製之後才可以看出來,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中度過。
現在瓷器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接下來可以交給專門的工匠,他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可以回歸郡府幫忙分擔一些事務處理。
嬴華璋看著他說道:“正好,我剛接到的消息,之前派出去尋找昆侖瑤池的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