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斷斷續續地下了數日。
眼看天色放晴, 宮人一大早就將地上的積雪打掃得乾乾淨,裴織起床後,見天色不錯,決定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最近宮裡的消息並不少, 東宮的消息尤其靈通, 窩在東宮貓冬的裴織也聽到不少傳聞。
聽說宣儀郡主現在仍住在慈寧宮陪太後, 麗貴妃也將兩個娘家侄女接到宮裡小住, 其中一個是麗貴妃未來的兒媳婦, 另一個是溫如水。
鑒於秋獵時,溫如水和二皇子曾有一回同騎一匹馬的事, 很多人都在心裡琢磨, 難不成麗貴妃的心真那麼大, 要給二皇子將娘家兩個侄女都納進來?
也不怪他們這麼想, 麗貴妃在這種時候將兩個侄女接進宮,難免會讓人多想。
用過早膳,裴織坐上步輦,慢悠悠地往慈寧宮而去。
剛到慈寧宮,還未正殿, 就聽到裡麵傳出來的一陣歡笑聲。
裴織扶著錦雲的手下步輦,詢問過來迎接的嫻秀姑姑, “不知皇祖母這兒來了什麼嬌客, 怎地如此熱鬨?”
嫻秀姑姑笑道:“今兒天色好, 兩位貴妃帶著其他宮人過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麗貴妃還帶了她的娘家兩位姑娘一起。”
裴織心裡了然。
昭元帝是個孝順的,若是政務不忙, 下朝後會順便過來給太後請安。宮妃們想見皇上,都會特地跑過來給太後請安, 賴在慈寧宮等皇上過來,借機多看皇上兩眼,若是能引起皇上的注意,讓皇上晚上翻她們的牌子,那就更好了。
嫁進東宮的這段日子,裴織發現宮裡幾乎沒什麼秘密,或者說,東宮的消息素來靈通,沒什麼秘密能瞞得住東宮的耳目。
裴織終於知道,自從她和太子成親後,昭元帝就沒怎麼進後宮,每天都是在他的寢殿裡歇息,後宮的女人聽說都有一個多月沒能睡到皇上。
當然,會如此清楚,不是東宮特地打探帝蹤,而是因為昭元帝對兒子十分黏糊,每日都要召喚太子過去說話。
聽說太子沒成親以前,都是昭元帝親自來東宮看太子的,現在東宮有太子妃,他這公爹不過好來,以免碰到兒媳婦,那就將太子叫過去。
一來二去的,裴織也從太子那裡窺探到些許帝蹤,知道皇帝一個多月沒進後宮。
後宮不得乾政,宮妃不能冒然地跑到前朝給皇上送湯送水之類的,所以她們想見皇上,除了來慈寧宮外,竟然沒其他地方可以見到皇上。
宮妃做到她們這般可憐,也沒哪個朝代有的了。
見太子妃到來,守在殿前的小宮女們趕緊掀開鑲綠色卷草紋邊的簾子。
一股熱氣騰騰的香風撲鼻而來,裴織的五官靈敏,差點忍不住打個噴嚏,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鼻子,先屏住呼吸,適應後方才緩緩鬆氣。
“太子妃來啦。”
太後被一群宮妃簇擁著,懷裡抱著昭元帝最小的公主,笑著朝裴織招手。
裴織含笑走過去,目光往殿內一掃,發現今兒給太後請安的人有很多,除了大半的宮妃外,還有三位公主、宣儀郡主和齊幼蘭、溫如水。
裴織給太後請安後,被太後拉到身邊坐下。
除了兩外貴妃外,其他人都起身給裴織請安。
連最小的小公主都一絲不苟地行禮,顯然被那日敬茶時,安玉公主的下場嚇到,知道他們這位太子妃嫂嫂的厲害。
坐在麗貴妃身邊的溫如水見那些宮妃和公主一個比一個恭敬,對裴織敬畏不已。
“皇祖母,您這兒真熱鬨。”裴織笑盈盈地說,看向坐在梅貴妃身邊的安玉公主,不由燦爛一笑,“好久沒見安玉,安玉今兒看起來真精神。”
這話差點讓梅貴妃和安玉公主繃不住臉色發怒。
自從敬茶那日,安玉公主被昭元帝親口禁足,憋了一個月終於被放出來。
安玉公主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父皇如此懲罰,委屈又傷心,麵子裡子都丟光了。好不容易解禁,她鼓起勇氣跟著母妃過來給太後請安,順便也見見宣儀郡主,哪知道今兒會在這裡遇到太子妃。
再聽她這茶言茶語的,真是氣炸了。
自己會被禁足,還不是她害的?聽聽她這話,好像自己現在精神好還是她的功勞似的。
不得不說,宮裡的女人就是喜歡將一句簡單的話腦補出無數的含意。
齊幼蘭目光微動,不動聲色地觀察殿裡眾人的反應。
溫如水則是滿臉敬畏地看著裴織,暗忖不愧是黑蓮花女主,瞧瞧這戰鬥力,聽說梅貴妃和安玉公主可是後宮一霸,多囂張的母女倆,在她麵前竟然隻能敢怒不敢言。
不愧是一路從太子妃順利登上皇後寶座的女人。
這時,太後竟然還附和道:“太子妃說得不錯,安玉的精神確實很好,看來這段時間有好生反省。”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梅貴妃笑得臉皮都僵硬了。
要不是知道太後是個慈和不過的,都以為她在聯合太子妃打壓她們母女倆呢。
安玉公主氣得柳眉倒豎,正要開口,被眼疾手快的梅貴妃暗中壓住。
和太子妃過招幾次,梅貴妃知道這位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分明就是個偽裝成小綿羊的霸王花,殺人不見血,吃人不眨眼,沒有一擊即殺的全萬之法,千萬彆和她過招。
“母後說得是。”梅貴妃齦牙暗咬,麵上笑得很柔媚,“安玉這段日子其實一直在反省,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今兒過來,也是特地給母後和太子妃賠不是的。安玉,你說是不是?”
安玉公主想起這段日子母親的叮囑和安慰,決定忍下一時之氣。
她站起身,規規矩矩地給太後、裴織賠不是,說自己那日不應該動手。
安玉公主心裡憋屈得不行,始終不明白,那日自己的手腕怎麼突然就疼得不行,明明自己隻是因疼痛反應過激,並不是要當眾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