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當眾說出來,麵子裡子都沒了。
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宣儀郡主跑到他麵前哭,說著要嫁給他時,他心裡有些煩的,又不得不耐著心安慰她。現在兩人被父皇指婚,宣儀郡主對他的態度好像發生很大的變化,並未像尋常的未婚妻對未婚夫那樣,事事想著他、關心他。
聽說宣儀郡主甚至不怎麼去母妃宮裡。
二皇子看了場好戲,又喝完熱湯,很快就帶著未婚妻離開。
溫如水不敢留下,也跟著離開。
接著是三皇子和安玉公主,他們也不願意留下,趕緊找借口離開。
包廂裡終於隻剩下太子夫妻倆,秦贄讓人重新上熱湯,並上了一些聚英樓的招牌菜。
裴織捧著熱湯喝時,一雙澄明的眼睛瞅著太子爺,細聲細氣地問:“殿下,剛才我自作主張……您沒生氣罷?”
“你自作什麼主張?”太子爺一臉費解,像是不明白她問的是什麼傻話。
裴織當然不會對號入坐,她朝他甜甜地笑,解釋道:“殿下,我知道鎮國將軍對大禹的犧牲和付出,並不是懷疑鎮國將軍……”
剛才她當著嘉柔公主的麵問那些,確實不妥,容易得罪人。
姬曇之是鎮國將軍唯一的子嗣,代表的是鎮國將軍,質疑他相當於質疑鎮國將軍,若是先前的話傳出去,裴織這太子妃絕對會被攻訐,認為她此舉寒了功臣的心。
甚至連太子都護不住她。
“孤知道。”秦贄不在意地說,“你是覺得姬曇之這小子有問題,是吧?”
裴織:“……其實也沒有。”
她是精神力者,雖然如今的精神力比不過上輩子,卻仍是能敏銳地捕捉到旁人的真實情緒。先前遇到姬曇之時,她就捕捉到他身上一閃而逝的惡意,雖然很淡,卻能發現他那惡意的對象,是針對秦贄。
姬曇之為何會對秦贄這太子有惡意?
是因為他是三皇子係的,還是有其他原因?
所以才有先前的試探。
秦贄笑了下,看她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責怪,他壓低了聲音,“阿識,你不必擔心,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敢質疑你!何況,你剛才所說的,並非無中生有。”
“你是說……”
秦贄嗯了一聲,“姬曇之的生母確實是南詔王室之人,還是南詔的公主,算是嘉柔公主的姑姑,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裴織露出恍然之色。
所以剛才姬曇之撒謊了。
他的生母是南詔王室的公主,非是生母祖上有南詔人的血脈之類的,這兩者的說法不同,意義更是不同,稍不小心,不管是姬曇之還是鎮國將軍,都會受到牽連。
怨不得姬曇之明明厭惡她提這事,最後卻什麼都不說,直接走了。
裴織垂眸想了下,含蓄地提醒:“殿下,姬小將軍似乎對你有什麼意見?”
不止有意見,甚至是一種除之後快的惡意。
秦贄無所謂地道:“可能是因為姬曇之的生母是父皇親自賜死的,他應該從其他地方得知這事……”
裴織:“……”怨不得姬曇之會怨恨他,明白明白。
應該是遷怒了吧。
“阿識不必擔心。”秦贄朝她溫和地說,“姬曇之回京養傷,其實也是父皇的意思。待年後不久,他應該就會進入兵部,隻要姬曇之是鎮國將軍之子,父皇對他還是優待的。”
所以,皇上一直在盯著姬曇之,根本不用擔心什麼。
裴織聽罷,終於放下心,知道這事不必自己多管閒事。
兩人在包廂裡歇息會兒,吃飽喝足,便離開聚英樓,去先前三皇子提供的幾處熱鬨之地遊玩。
裴織玩得很儘興。
她高興了,太子爺自然也高興,覺得老三這次的提議還算不錯的,以後可以少揍老三。
夜色漸深,突然人群中出發一陣喧嘩聲。
所有人抬頭往天空看過去。
原來下雪了。
輕薄寒冷的雪花落在臉上,裴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仰起臉,承接著從天而降的雪。
雪很乾淨,也很柔軟,落在臉上時,不一會兒就化開。
秦贄將她鬥篷的兜帽拉起,戴在她頭上,用手拭去她臉蛋的雪,斥道:“怎麼傻了,連雪都化也不擦一下。”
裴織雙手都拿著東西,仰著臉兒朝他笑,“因為有阿贄嘛。”
這話讓太子殿下心裡驟然升起一股溫柔之極的悸動,想要將她納在懷裡好好地嗬護,更想拉著她在雪夜中飛奔,一起到一個隻有兩個人的世界,如此天荒地老。
最後,他隻是將她攬到懷裡,鬥篷掀起,借著遮擋雪花的動作,在她唇邊極輕極柔地烙下一吻。
雪越下越大,秦贄接過侍衛遞來的油紙傘,撐著傘帶著她走在下雪的街道上。
街上的行人漸漸地少了。
很多人都選擇附近的屋簷躲雪,或者進入溫暖的客棧、商鋪歇息。
兩人卻極有興致地走在下雪的街道上,絮絮而下的雪花,在花燈彙集而成的璀璨燈光下一覽無遺,亦是極美的夜景。
直到她的手被凍得冰冷,秦贄終於帶她回宮。
坐上馬車時,侍衛送來兩個手爐。
秦贄將一個塞到她手裡,一個塞到她懷裡,用兩個手爐給她捂暖。
裴織朝他笑,“殿下,你不冷嗎?”
“孤是大男人,有什麼冷的?”太子殿下很爺們地說,掀開鬥篷,將她抱到懷裡,用自己冰冷的臉在她頸邊蹭了蹭。
裴織打了個哆嗦,太子爺的臉實在太冰冷了。
“殿下,你的臉好冰,快移開點……”
太子爺不僅沒移開,反而拿自己的臉去冰她,一隻大手握住她抱著手爐的手,強勢地扣住,直到他的手跟著暖和,就開始不規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