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裴老夫人的詰問, 威遠侯一時語塞。
他最近唯一做過的出格的事,就是給偷偷溜回京的愛女裴絹弄個宅子,讓她能在京城有個落腳之地,不至於流落街頭。
其實在知道裴絹的病好後, 他是想過將她接回府裡的。
但裴絹不願意。
她說在外麵更自在, 加上她做錯了事, 害怕麵對老夫人, 她需要一些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就讓她在外麵多待些日子再回去……
聽她一番哀訴,威遠侯心都要被她哭疼了, 如何還舍得逼她。
雖然擔心愛女獨自在外有危險, 可裴絹堅持, 他也拿她沒辦法, 隻好給那宅子裡安排人,讓人照顧好她。
但威遠侯並不覺得自己此舉有錯。
雖說裴絹以前是做錯了事,可在她病重被送去莊子時,老夫人就已經原諒她,隻要她養好身體, 他再去求情,裴絹就能回到府裡, 繼續做尊貴的侯府二姑娘, 將來風光地嫁出去。
皇上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斥責他吧?
威遠侯夫人原本不欲出聲的, 以免落得兩麵不是人。
但見侯爺這副樣子, 就知道他做過什麼,提醒道:“侯爺, 您還是說一說罷,不管是什麼, 也好讓我們為您參考,看看這次的事是怎麼回事?”
若非為了兒子,她根本不願意出這個聲,讓他繼續犯蠢,耗儘老夫人的耐心,最後放棄他。
可她不容許兒子被他父親如此斥責,讓她的孩子受這樣的委屈。
她不出聲還好,這一出聲,威遠侯注意到她,一股厭惡感徒然而生。
“閉嘴!”他怒道,“我還沒和你算賬……”
他始終認為,定是妻子進宮和太子妃說了什麼,才會被擼掉爵位的。說不定這事是她一手策劃的,畢竟比起丈夫當家作主,兒子上位當家作主,對她更有利。
威遠侯其實也知道自己這些年來不乾人事,過份寵愛小妾和庶女,可知道歸知道,人都有偏心的,他就是偏著庶女,疼愛她甚於一切,有什麼辦法?
都是他的孩子,他想疼哪個就疼哪個,誰能說什麼?
隻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裴老夫人舉起了玉如意,嚇得威遠侯趕緊跑開。
還是很怕老娘手裡的玉如意落在身上。
裴老夫人看他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心塞之極,冷聲道:“你不用凶你媳婦,凶她也救不了你!她最近都沒進宮,也沒和太子妃說什麼,你不用懷疑她。至於玨哥兒媳婦,她這兩個月都在坐月子,如何有時間進宮?”
她滿臉嘲諷,心裡極度失望。
這兒子果然沒救了,遇到事情不反省自己,卻怪在自己媳婦和兒媳婦身上,錯的都是旁人,他是最無辜最可憐的。
威遠侯無奈地道:“母親,我真的沒做什麼!您也知道的,我每天安安份份地去衙門,下衙就回來,就算休沐日,也待在家裡,很少出去。”
自從裴織被欽點為太子妃,在裴老夫人的敲打下,威遠侯府從主子到下人,都是安安分分的,謹言慎行,就怕給太子妃招禍端。
威遠侯也不例外。
怕被人算計,他甚至都極少出去應酬,休沐日就窩在家裡與美妾吟詩作樂,順便關心一下在莊子裡養病的愛女。
裴老夫人卻不信他,冷著臉說:“你若真沒做什麼,皇上會用‘行事不端’斥責你?”
那份申飭的聖旨,定是皇上的意思,她這兒子定是做了什麼讓皇上忍無可忍之事,才會擼掉他的位置,讓世子裴安玨提前繼承爵位。
在她看來,皇上其實還是看在太子妃的麵子上,沒有用過於激烈的言語,否則以皇上的脾氣,嚴詞之淩厲,讓她這兒子日後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
威遠侯道:“難道這不是為了讓我退位讓賢的借口?”說到這裡,他心中怨氣極大,一臉不服氣。“母親,我不服,一定是太子妃做了什麼。”
他承認自己以前沒怎麼關注太子妃姐弟倆,可也沒虧待他們,太子妃為何要對他如此狠心?
太子妃就算要抬舉夫人和繡姐兒,就去抬舉她們,為何要針對自己?
他這大伯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裴老夫人閉了閉眼,已經懶得和他生氣。
隻要真相不擺到麵前,他是不會相信的,甚至以為是太子妃從中作梗,去皇上那裡說了什麼。
她了解自己的孫女,阿識雖然和大伯不親,卻也不至於給他穿小鞋,否則早就利用太子妃的身份做什麼了。
可看阿識嫁進東宮後,威遠侯府因她備受皇恩,府裡的男人前程似錦。
誰敢說不是她的功勞?
裴老夫人轉頭對威遠侯夫人道:“你明兒遞牌子進宮見太子妃。”
威遠侯夫人柔順地應一聲。
裴老夫人看向滿臉不服氣的兒子,冷笑一聲,“你放心,明兒等你媳婦回來,便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有沒有冤枉你。”
威遠侯聽得眼皮狂跳,心裡莫名地不安。
翌日,威遠侯夫人遞了牌子進宮。
東宮接到牌子後,並沒有故意晾著她,很快就讓人將她迎進東宮,裴織在長秋殿親自接見她。
“太子妃……”威遠侯夫人給她請安後,欲言又止。
裴織含笑問:“大伯母是為了大伯爵位之事找我?”
威遠侯夫人點頭,歎了口氣,將昨天的事簡單地和她說了說,她並沒有特地為丈夫隱瞞的意思,丈夫對她和對太子妃的質疑,都告訴阿識。
他自己不要臉,她為何還要幫他藏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