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軍師是讀書人,素喜風雅,這瓷器還是某次海寇搶了大禹的一條商船,從船上搜刮來的。
一群人終於找到屋子裡所有的花瓶,怕水不夠,都不敢像大當家直接往頭臉澆,而是弄濕衣服後,趕緊用來捂著臉龐。
有濕布捂住臉,雖然仍在咳嗽,但沒有先前那般難受。
眾人終於積攢了力氣,摸索著朝大門跑去。
這次他們齊心協力一起推門,終於將門推開。
發現門開後,一群人顧不得外麵是不是有敵人,迅速地往外跑出去,隻想遠離屋子裡的濃煙。
再不出去,他們真的會被濃煙嗆死。
第一個跑出去的人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他的頭顱突然高高地飛了起來,剩下的身體慣性地往前跑了幾步,直挺挺地倒下。
後麵的人被倒下的屍體絆倒,以為是敵人出手,下意識地尖叫。
“什麼人?”
大當家大聲喝道,聲如洪鐘,敏捷地往旁閃躲。
三當家和四當家以及軍師都跟在大當家身後。
這群海寇雖然大多是亡命之徒,但能當上海寇島的當家,也不是毫無智商的,他們知道屋外一定有敵人守著,所以門開後,沒有急急地往外跑,而是讓其他人先跑。
如此,若是敵人動手,也有替死鬼先擋一擋,為他們爭取時間。
大當家勉強睜開刺痛的眼睛,透過議事廳外高高的火炬,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他的高材高大,逆著火光,看不清楚模樣,手裡拿著一把長刀,泛著森然寒意,刀刃上有血緩慢地滴落。
這時,那人再次提起長刀。
刀光閃過,又一個海寇的腦袋被削掉,無頭的屍體倒在地上。
大當家的下頜抽動,隻覺得眼睛生疼得厲害,喉嚨也澀痛難言。
他不知道這個拿著大刀、砍人腦袋像削瓜似的可怕男人是誰,但他身上那股煞氣,比之殺人如麻的海寇亦不差,顯然是個殺胚。
隻一個會麵,對方就削掉了五個海寇。
這時,那人提著長刀,如同一隻獵豹般敏捷地上前,長刀如雪,挾帶著冰冷的寒意,朝著大當家的脖子逼近。
大當家剛才吸入不少濃煙,手腳還有些虛軟,下意識地將旁邊的三當家推了過去。
三當家的腦袋被那長刀削掉,衝天而起,臉上的表情是不可思議和愕然,仿佛不敢相信大當家會將他推出去,也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四當家正好睜開眼睛,看到這一幕,淒厲叫一聲:“三哥!”
他悲憤之極,抽出腰間的大刀,就朝那殺了他三哥的凶手殺過去。
錚的一聲,刀與刀相撞,發出金屬的嗡鳴聲,四當家虎口發麻,若不是他用力,隻怕手中的大刀已經飛出去。
可惜不等他第二次出手,那長刀再次襲過來,一瞬間就削掉了他大半個肩膀。
四當家慘叫一聲,手中的刀掉到地上,人也沒用了。
大當家被三當家的血噴了一身,連帶著他身邊的軍師身上也濺到不少的血。
軍師差點嚇破了膽。
能在這島上擁有一定身份的海寇,自然都不是什麼膽小之人,隻是以往都是他們拿著利器去迫害那些沒有武器的普通人,他們作為獵人和劊子手,隻需要享受弱者的慘叫聲即可。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們變成弱者,麵對隨時會奪取他們性命的利器,他們反倒被嚇破膽,甚至忍不住求饒。
隻是以往他們殺人時,就算那些人跪地求饒,他們也是哈哈大笑地舉起手中的殺人利器,將他們的頭顱砍下掛在屋外的樹杈上,享受他們死前的慘叫聲。
所以,軍師的求饒聲沒有絲毫作用。
軍師的頭顱被砍下來之時,他甚至想著,難道這就是報應?
從議事廳跑出來的海寇一一被擋在門口處的人殺掉,最後剩下大當家。
大當家身體的狀況已經好了許多,動作也變得敏捷起來。
他能當上這海寇島的大當家,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不僅有勇也有謀,他先是利用其他海寇之死,為自己爭取了恢複時間。
大當家如同一條凶狠嗜血的鬣狗,凶戾猙獰地盯著對麵的人,陰冷地笑道:“你惹火我了!”
他從身後抓出一把巨斧,橫在胸前,虎目瞪得像銅鈴,彌漫著血絲。
若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大當家已經被氣瘋了。
對方懶得和他多說,毫不遲疑地朝大當家殺過去。
他的長刀帶起一道勁風,筆直地取向大當家的脖子。
大當家舉起巨斧擋住那長刀,他大喝一聲,腳下用力一蹬,那巨斧竟然壓製著長刀反擊了回去。
他是天生蠻力,這一擊用儘全力,對方果然被他這一擊逼得退後數步。
這一退,終於退到一處火炬旁,也讓大當家看清楚對方的麵容。
這是一個容貌俊美的男子,一身貴氣與煞氣並重,並不像是普通人,大當家雖然沒見過他,但他略一想就知道這人是誰。
大禹的太子。
最近大禹太子巡視青河府的事,江南一帶隻有稍加打聽就知道,海盜也收到不少風聲,最近都不敢上岸,就怕遇到他。
大禹的太子抵達江南,肯定有隨行的軍隊護衛,江南一帶的軍事警戒比以往更嚴密。
海寇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在這種時候上岸,萬一不小心傷著大禹的太子,惹毛了護崽子的大禹皇帝,肯定又要被對方派軍隊圍剿。
這種時候,除非是有天大的好處,否則海寇哪裡敢上岸。
大當家想起前陣子聯係他們的人,不禁暗暗磨牙,心裡升起滔天恨意,哪裡還不明白,他們被算計了。
對方確實許給他們不少好處,讓他們登陸去劫掠芋海鎮及附近幾個村子。
大當家原本想著,反正又不是去太子所在的青河府,隻要乾完一票就跑,應該沒什麼。哪知道會招來大禹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