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贄如何察覺不到昭元帝此時對太子妃生起的微妙心情。
他絲毫不以為意,既然太子妃所做的事已經暴露,他便想到後果,甚至想到如何為她收拾善後。
於是他讓人將一個匣子送過來,將之推到昭元帝麵前。
“這是什麼?”昭元帝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它吸引過去。
秦贄笑了笑,將匣子打開,裡麵是雪一樣白的細沙,細細的顆粒,堆疊在一起,一時間教人看不出什麼。
“父皇,這是細鹽,你嘗一下。”
昭元帝臉上露出愕然之色,竟然是鹽?
他撚起一些放進嘴裡嘗了嘗,發現隻有純然的鹹味,沒有像正常的鹽粒那樣殘留著些許異味,甚至它如粒粒分明的細沙,潔白如雪,顏色乾淨得讓人驚奇。
秦贄見他的反應,有些欣慰,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這種細鹽時,反應也是這般。
提取細鹽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隻是以前沒有人想到這麼做。
除了細鹽外,秦贄又將海水曬鹽法稟報,海水曬鹽法的好處是不用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而且能收獲到大量的鹽,讓大禹的百姓將來不再缺鹽,鹽的價格也能相對地降下來。
秦贄和太子妃商量過鹽稅改革時,將裴織的一句話聽進心裡:要讓大禹的百姓都能吃到平價鹽。
讓鹽不再成為百姓心中的奢侈品。
“父皇,這些都是太子妃和福寧郡主在青河府折騰出來的主意。”秦贄矜持中略帶幾分得意,“您瞧,太子妃很好吧。”
昭元帝的注意力從匣子裡的細鹽轉到他身上,哪裡不知道太子這是為太子妃說好話。
就算太子妃彪悍得能一劍一個水匪又如何?太子妃為大禹所做的貢獻,不是尋常人能及得上的,世人又憑什麼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太子妃要如何做?
昭元帝道:“太子妃確實能乾,可惜……”
可惜偏偏是太子妃,沒辦法讓她出仕,為大禹做更多實事。相信太子妃那兒應該還有很多可以挖掘的潛力。
秦贄當作沒聽到,繼續與他談起推行鹽稅改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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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贄回到東宮時,時間已經很晚。
他走進殿內,發現太子妃還沒有歇息,她坐在燈下的美人榻上,腰腹間蓋著一件毯子,眉眼微垂,似在思索什麼。
整個寢殿靜悄悄的,隻能聽到夜晚中響起的蟲鳴聲。
“阿識,怎麼還不歇息?”秦贄走過去,柔聲詢問。
裴織抬頭看他,見他坐到美人榻旁,於是也不急著起身,擁著覆蓋在身上的毯子,說道:“殿下,聽說康平姑母病得很厲害。”
秦贄嗯一聲,他的神色冷漠,顯然對康平長公主這位姑母沒什麼感情。
對此裴織也能理解,他兩次失憶,除了記得她外,其他人都不記得,康平長公主對他而言就像個陌生人,如何能有什麼感情?
更不用說去年康平長公主管不住嘴,傳出那樣的流言,秦贄不遷怒她都算好的。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裴織詢問。
秦贄拉著她的手,“孤也是剛聽說這事,還沒了解來龍去脈,你若是想知道,孤讓暗衛去查查。”
“算了。”裴織搖頭,“暫時不查罷。”
東宮的暗衛確實很好用,卻不能隨便濫用,以免觸及到皇帝的神經,對太子不喜。就算昭元帝很疼太子,對他極為信任,但作皇帝的疑心病都重,很多事情需要避諱。
秦贄聽罷,也沒有堅持,康平長公主如何他確實不關心,隻要不來他麵前招嫌就行。
他拉著她起身,回內殿歇息,一邊道:“明兒還要去給皇祖母請安,你應該早些歇息,省得沒精神。”
原本一路舟車勞頓,哪知道她還為一些不相乾的事操心,太子爺心裡有些不悅。
裴織笑了笑,沒去反駁他。
她覺得可能是手上的傷刺激到他了,讓他認為她身嬌體弱,操勞不得的那種。所以就算明知道她其實並不是那麼柔弱,這人依然跟眼盲心瞎似的,堅定地認為她需要好生嗬護。
夫妻倆安生地歇息一晚。
次日,秦贄早早地醒來,穿戴整齊後去上朝。
裴織多睡了會兒,時間差不多,也跟著起來,用過早膳後,坐上步輦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慈寧宮裡沒什麼人。
以往裴織過來請安時,這裡總是熱熱鬨鬨的,太後並沒有規定宮妃必須每日過來給她請安,都是宮妃們自己主動過來,想在慈寧宮裡等皇上過來給太後請安時,多看皇上一眼。
對此,太後也沒趕她們,反倒讓宮人好生招待,算得上十分寬厚仁慈。
裴織略一想,就明白原因。
看來太後很為康平長公主的病情憂心,宮妃們也識趣,沒在這種時候過來打擾她老人家,以免惹得太後心情不好,招來一頓訓斥。
不僅是宮妃,連宣儀郡主也不在。
裴織見到太後時,發現她的精神不太好,雖然掩飾得極好,仍是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憊之色。
不過她仍是打起精神,詢問她這次去青河府巡視的過程順不順利之類的。
裴織簡單地說了一些事情,還有在海寇島的經曆,趁著太後傾聽時,拉著她的手,給她輸送了些精神力,讓她振作一些。
太後察覺到身體突然輕鬆許多,以為是見到太子妃之故,壓抑的心情開闊一些。
她看著裴織,不免想到女兒和外孫女,心裡不禁一歎。
隻是家醜不外揚,她縱使想和裴織說點什麼,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開口,最後隨便地聊了幾句,便借口累了,讓她回東宮。
裴織剛離開慈寧宮,就見鐘粹宮的大宮女婉玫等在路邊,快步地走過來。
“太子妃,您回來啦。”婉玫笑語盈盈,表明奉麗貴妃之命,請她去鐘粹宮坐坐。
裴織笑著應下,讓人轉道去鐘粹宮。
來到鐘粹宮,她發現二皇子妃齊幼蘭也在。
齊幼蘭的肚子已經七個月,懷相明顯,身材圓潤了不少,臉頰也是肉肉的,看著一臉福相。
見裴織過來,她挺著肚子就要起身行禮,被裴織拉著手坐下。
“彆多禮了,當心肚子裡的孩子。”裴織嗔怪一聲。
宮裡的婦人懷孕後,皇上和太後都會免了她們的各種請安及行禮。
麗貴妃也笑道:“太子妃說得是,自家人就彆那麼多禮,好生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