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隱隱帶著不耐煩,馮清輝看完更加不知道怎麼回複。抬頭瞥了吳宇澤一眼,壓下不安無所謂笑笑,“我老公的電話,大概是炸毛了。”
吳宇澤已經叫了出租車,兩人都喝了酒不能開車,他提出先送她回去,車廂裡各自沉默,相互沒一句交談。
好像從那次分手飯的恐嚇後,馮清輝是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顧初旭某些時刻,或者是在某些事情上特彆執拗,就像電話打不通,他會一直打一直打,而作為成年人我們都知道,當對方沒有接的時候,要麼有事不方便,要麼沒看見。但等到對方看見或者忙完事情的時候,自然會第一時間回電話,所以根本沒必要這麼較真兒。
馮清輝到家後,客廳沒開燈,她借著微弱的光芒,輕手輕腳合上門,剛換上鞋直起腰,發覺沙發上有黑影子,一動不動坐著,她打開燈,看見猶如神邸一般,冷冰冰眼神的男人,他穿著淺色襯衫,袖子卷在手臂上,露處隱藏在皮膚下的青筋。
“看見未接電話了嗎?”
馮清輝“啊”了一聲,把手中的包扔一邊,舔了舔唇才說:“……看見了。”
顧初旭等了她幾乎一夜,從著急到憤怒再到此刻的平淡,他先是打電話察覺停機,幫她充上錢,而後繼續打,等待,再打,如此循環。期間撥通了他所知道聯係方式的,近期內跟馮清輝走的比較近的朋友。
顧初旭有一件事從來沒騙過她,目前能夠這麼讓他有耐心的生物裡,馮清輝是唯一一個。
“看見了為什麼不回。”他想要得到答案,說出的話卻是語氣比較重的陳述句。
馮清輝沒有思索,垂下眼說:“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所以想等天亮你睡醒冷靜的狀態再說。”
“所以看見電話選擇不回?”
“對。”她裝作若無其事倒水喝,顧初旭坐在沙發上,表情依舊很冷漠很臭,“現在解釋吧,你說過,不喜歡擱置問題,我也是。”他緩慢地抬起頭,“夜不歸宿的理由是什麼?”
說完一動不動的審視她,馮清輝臉上還帶著精致的妝容,從頭發絲到腳都與往日有些不同。
“吳宇澤請大家出來聚聚,給我打電話,我就去了。”
顧初旭聽完臉色倏然沉下,眼神中浮現一抹平素很少守著她顯露的犀利,如刀子一般,帶著冷颼颼的寒氣。
馮清輝很無辜,眨動著眼睛與之對視。
“嗬”他就這麼笑了一下,喉結用力翻湧,含有很多複雜又隱晦的情緒,“去敘舊了吧,這麼說就合理了,畢竟換做彆人,我是不會相信這麼有話聊的。”
“他是我男閨蜜嘛,”馮清輝語氣輕快許多,她喝水潤了潤嗓子,隨後道歉,“你是睡醒起來了,還是沒睡……我不是故意不接,之前有給你發消息,發送失敗,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包廂內信號不好。”
馮清輝低頭看著他解釋,視線被他領口布滿褶子的襯衫吸引,就像剛從衣櫥最底處扒出來沒經過熨燙,穿在他身上平添一股子頹敗感,他的眼眸依舊冷漠,說話的語氣也依舊沒溫度:“你知道當初我儘管兩年都沒考上複旦金融,缺的不是智商,是運氣。你有自己的隱瞞,我也有我的隱私……我隻提一點要求,以後彆跟他再有牽扯。”
馮清輝蹙眉看了他半晌,“你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是我弱智嗎?”她想到什麼,嘴角抿了一下,“你在吃醋嗎?”
顧初旭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沒有跟她繼續糾纏,起身進臥室,房門被重重甩上。馮清輝被嚇得縮了縮脖子,沒想到他這麼大的火氣,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脾氣就如一盅遇到火星的油,噌地一下竄很高,熊熊燃燒。
她大步走過去擰了擰門把,抬手用力砸門,“你甩給誰看呢?門是我花錢請人裝的!”
話音剛落,房門忽然被打開,他手中拿著外套,襯衫還是那套襯衫,對著眼前的人凝視了幾秒,眼睛閉上又睜開,語氣忽然就如被紮破的氣球,“我沒有甩給你看,我在甩給自己……對不起。”
馮清輝對著他這樣瞬息萬變的態度,不知道下一秒要說什麼,有時候她討厭顧初旭的一言不發,希望他能說話,有時候他說話了,明明是安撫的話,從他口中總帶著淡淡諷刺。
比如馮清輝說“你從來就不關心我”,他被鬨煩了,就會說“對,我確實從來也沒關心過你”,比如她說“你根本就不愛我”,他就會說“對,我不愛你,我一點兒也不愛你”,再比如她說“你知道你錯在哪嗎”,他會說“我錯了,我爸也錯了,他錯在把我射出來”。
最後馮清輝指責“你在抬杠,在諷刺我”,他反而一臉無辜,表示“我沒有抬杠,也沒諷刺你,我隻是在順著你說話”,馮清輝時常被這樣的顧初旭氣到近乎吐血。
就如同現在,他一句“我沒有甩給你看,我在甩給自己看”,讓馮清輝諸多不滿聚居在心頭,又不知道怎麼發泄,她其實並不是個會吵架,會抬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