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這要求很讓人意外,最近幾年不曾有,但也讓人頭痛,壓低了嗓音說:“這裡沒有,換一家?”
她咬了下唇,“沒有你不會想辦法嗎?”
這倒也是,可以想辦法。顧初旭低頭看了看時間,拿上手機說:“我去想辦法,你在這等著。”
明明是刁難的要求,他聽了卻沒多少被刁難的神色,馮清輝其實並不吃,她大概翻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又想捉弄他,沒多久他換上衣服出來,衣衫整齊,要出門的架勢,她看了看外麵仍在淅淅瀝瀝的雨,忍不住說:“算了,我又不想吃了。”
顧初旭問:“怎麼突然又不想吃了?”
“我害怕。”
“怕什麼?”
馮清輝深深歎了口氣,“我小的時候看過一個電視劇,女主角懷孕了,下雪天,大半夜想吃樓下叫賣的糖葫蘆讓老公去買,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老公是個出場沒幾集就掛掉的配角。這個角色給我帶來的恐懼,不亞於那個遭遇家庭暴力被斷手腳筋脈的裘千尺。”
裘千尺的樣貌曾是一代人的噩夢,馮清輝不止一次告訴過顧初旭,她誰也不怕,就害怕裘千尺。
她說完打了個噴嚏,顧初旭第二次提醒她去洗澡,她這才扔下毛毯獨自去浴室。
顧初旭這夜睡在隔壁,馮清輝淋過雨,就算洗了澡也沒阻擋得住寒氣,晚上昏昏沉沉,隻覺得很冷,半睡半醒不知道到幾點,聽見身側有動靜,她繼續睡,一覺醒來,沒有昨晚的難受感覺。
不由得鬆了口氣,看樣免疫力還可以,奮鬥了一夜,險險戰勝病魔。房門開合聲又響起,顧初旭從外麵進來,見她醒了,下巴往床頭點了點,她看見黃白色的袋子,可不就是她昨晚要吃的那家泡芙。
馮清輝沒洗臉沒刷牙,動作甚至有些機械性,取了一個直接塞嘴裡,她鼓著嘴,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鼻子忽然有些酸澀,她對泡芙這東西,一直存在一份執念,這執念就像當初對顧初旭一樣,開始的無厘頭,不過從她懷小茉莉高血糖開始,就不怎麼吃泡芙了,甚至連奶茶也不長喝。
因為她覺得人還是吃點苦的好,甜的吃多了,會被寵壞。
顧初旭察覺她的異樣,沒有點破,在她吃下去幾顆後阻止:“酒店自助早餐很豐盛,留著點肚子。”
馮清輝額前的發絲垂落,聞言沒再吃,腳步匆匆下床,“我去洗漱。”
男人業務繁忙的很,來不及說話又來電話,不知哪個高層的電話,他聽了邊笑著答應邊往外麵走,室內恢複安靜。
她赤著腳趾站在浴室淡色的防滑地板上,剛想泡個澡舒緩筋骨,浴室的門就被推開,馮清輝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去而複返。
他沒有直接造次,門口站了站,遲疑數秒才進來。
馮清輝側過去身,問他:“什麼事?”
“給你送浴袍。”他這麼解釋了一句,手裡的浴袍放下卻沒出去。
馮清輝被氤氳的熱氣熏紅臉頰,胸口慢慢起伏,這人衣衫整齊,從後麵慢慢貼緊她。花灑溫熱的水,很快打濕淺色襯衫。
馮清輝曾用《CLOSER》安娜與丈夫的經典對白自我嘲諷與嘲諷他,沒想到就連走向都有一絲像,唯一讓馮清輝覺得不同的點,大概是這電影實在太過暗黑,出軌的女人與男小三的動機是情/欲,他們一方享受出軌的快感,另一方享受與已婚婦女的禁忌快感。
馮清輝當時作為旁觀者時,特彆希望窩囊的丈夫能跟男小三的女人做一場,綠回去,報複自己的老婆,報複男小三,而後讓作為旁觀者的馮清輝解氣,就算不如此,也要找個更優秀的女人,證明自己的魅力。
但導演最後都沒有讓她如願以償,反而最後讓安娜幡然醒悟,與不計前嫌的丈夫重修舊好。
馮清輝結合如今的遭遇再聯想到電影,感覺到莫大的諷刺,她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強加於影視劇的虛擬人物,因為在她看來,那都是虛擬的,沒有血肉的,拍出來供人褻玩的,隻要達到觀眾的爽點即可。
而她現在又在取悅誰?顯然一個為取悅彆人而活著的人,都是可悲的。
這場X愛不管是出於X還是出於愛,馮清輝都還算滿意,或許三年的時間足夠她忘卻很多事,很多細節,她現在就連祖玉那張臉都記不太清楚。
感情方麵,她是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小人,就算顧初旭對她還不錯,她也喜歡偶爾作一作他,或許就是被寵壞了,就是個脾氣壞的女孩子,田瑞蘭在她小時候,也曾說過,她每次去姥姥家住幾天回來,晚上跟父母撒嬌親昵,但往往撒嬌就過了頭,非要鬨一場,或者被她打一頓。
她隻感覺到顧初旭的熱情,熱情的似乎都要把她燃燒掉,血熱裡有什麼在翻湧,焦灼澎湃,讓她的臉頰變得極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