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物?”燕霞藝上前小心地捏起一塊破布,那破布瞬間化成了一縷塵煙, 她輕輕吹了吹自己的指尖:“也許曾經是, 不過現在肯定不是。”
說完她戲謔地瞧了瞧一旁的韓穆薇,右手甩袖, 橫生一縷清風拂過那具白骨, 掛落在白骨周身的破碎衣衫頓時便消散了,留下嗆人的煙塵。
沒了遮擋,這具白骨徹底呈現在二人眼前,韓穆薇一把拽住燕霞藝的胳膊,便立馬後掠,雙目緊盯著白骨腰椎左側的第三塊骨頭, 那塊骨頭與其他的不一樣, 骨質如玉,還散著溫潤的光澤。
燕霞藝驚道:“是玉骨, ”與此同時右手兩指一撚一張雷符便出現在其指間。
“你知道玉骨藏魂的事兒?”韓穆薇用餘光掃了一眼被燕霞藝夾於指間的雷符,心中微動,難道她也是古神後裔?
“有什麼可新奇,你不也知道嗎?”燕霞藝曉得韓穆薇的思慮, 不過對此她也不想多言:“咱們現在得先確認那玉骨中有沒有藏魂?”
韓穆薇從頭到腳將這具白骨的每一根骨頭都看了一遍,確定除了左側腰椎第三塊, 再無其他玉骨:“百萬年過去了,上古已成傳說,可這塊玉骨還是不滅不腐,想來這位在身前應是……”
“兩小兒無需再猜了, ”那塊玉骨突然忽明忽暗,一滄桑悠遠的男音幽幽歎道:“命數,都是命數,”歎完便話音一轉,“卷發小娃留下,左邊那個拿了東西滾蛋。”
一隻黑木盒被扔到了燕霞藝腳尖前,燕霞藝垂目瞥了一眼,便扭頭看向身旁的韓塵微,傳音問道:“還真有個老不死等在這裡,”就不知是哪家的祖宗?
韓穆薇腦中閃過自己頭次見到鐘老祖宗時的情境,心中有了隱隱地猜測:“依那位所言,你拿了東西出去。”
“那你呢?”燕霞藝夾著雷符的右手橫到胸前:“這老不死的等了百萬年之久,估計已經是喪心病狂了,他若是想要奪舍,可不會還存有什麼男、女之彆,你的資質應該比我好。”這可不是她危言聳聽。
“放心,”韓穆薇撿起那隻黑木盒塞到燕霞藝手中:“我又不傻,你出去吧,就算是要逃命,一個人也比兩個人少些顧忌。”
燕霞藝又瞄了一眼那節已經恢複潤澤的玉骨,悄悄拿出一遝雷符:“這些你留著,要是他有什麼不軌,你就整遝砸過去,不信劈不死他。”
韓穆薇沒客氣:“好,快走吧。”
“我在外等你,”燕霞藝右手握了握韓穆薇的左手:“放心,看在你殺了柳雲嫣的份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給你報仇的。”
“真謝謝你,”韓穆薇左手一個用力,就將燕霞藝扔出了石室。燕霞藝一出石室範圍,石室的頂部便瞬間閉合。韓穆薇手握龍戰戟,再次看向那節玉骨:“前輩留晚輩在此,可是有什麼吩咐?”
一縷淡淡的雲霧從白骨中溢出,後慢慢凝聚成形,側身背手而立:“你不用緊張,本尊即將消散,不會奪舍你,也奪舍不了你。”
“您是……是哪位?”韓穆薇一眼不眨地看著這個幾近透明的人影,其一頭墨色卷發是如此的熟悉,她不禁開始吞咽口水:“我名韓穆薇。”
“韓?”人影微頓,麵露悲痛:“藏冥鐘家還在嗎?”
韓穆薇心怦怦直跳,搖了搖首:“一千三百多年前,藏冥鐘家一夜之間被滅族,”她見人影閉目,不知為何鼻間火燎燎的,“不過,鐘家嫡脈還有人在。”
“吾知道,”男子歎息,轉身直麵韓塵微:“你現在的修煉方法不對,”這娃娃身藏金色梧桐,已跳脫氣運束縛,她大概是天刑古神一族最後的一線生機了,“你要修的是天地規則之力。”
“天地規則之力?”韓穆薇大驚,望進男子如古井一般的鳳眸中:“我現在修《純元訣》和《玉骨金剛訣》,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天地規則之力,是她所知的天地規則嗎?
男子聞言沉思了片刻,才問道:“你沒有傳承功法?”這就不對了,女娃娃的金色梧桐已顯,按說她應該已經承了《天刑神語》,“難道是血脈太稀薄?”
韓穆薇站在一旁,愣了好一會,才回神小聲插話道:“我的古神血脈是很稀薄,等過些時日,我會煉化淨靈玉泉提純血脈,”自己是古神後裔,這點她清楚,“古神血脈有血脈傳承功法,”她怎麼沒聽說過?
“彆人也許沒有,但你不同,”男子垂首繼續沉思,似自言自語一般輕聲說道:“用淨靈玉泉洗滌血脈的確可以提純古神血脈,但是卻太慢了。”
藏冥鐘家已經不存,那便預示著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男子想到這,便回首望向自己的那節玉骨,右手一招,兩滴金色耀目的粘稠血液便從玉骨中飛了出來,躍然於其右手之上,似活的一般。
韓穆薇瞠目,她大概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心中酸澀無比,嗓子發堵:“老祖宗,您……您既然留有金色血脈,那……那……”
“叫吾老祖宗,便是承認了自己身上流著鐘家嫡脈的血,”男子麵露欣慰,他看著在掌上歡快舞動的那兩滴金色血脈,心中隻有慶幸:“你有了這兩滴古神血脈,應該足夠得血脈傳承了。”他愧對藏冥鐘氏一族,現在能彌補的就隻有這點了。
“那您呢,沒了血您怎麼辦?”韓穆薇不能體會這種舍己為人的大義,但眼眶已不知不覺間淚濕,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男子輕笑,一雙深不見底的鳳眸中透著慈愛:“滴血重生秘術,吾以為已經在吾這斷絕了,看來鐘家有人又去了一趟神魔之眼,”這就好,他心中便再無牽掛。
韓穆薇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哽咽道:“是鐘曉先祖。”
鐘曉?有日在側,那應該是他大侄子的兒子,男子抿嘴點首:“百萬年過去了,即便是有玉骨相護,吾的神魂之力也已近枯竭,所以想要用魂力滋養血脈,重塑肉身是不可能了。”
他沒說的是,神魂之力之所以會被消耗得如此厲害,全是為了護住這兩滴古神血脈,而剩下的魂力也隻夠助自家娃娃融合血脈,得血脈傳承。雖沒長兄的天資成為天刑者,但他的古神之血能助新一任天刑者得古神血脈傳承,也屬大幸。
韓穆薇已無話可說,雙膝跪地,再無之前的敷衍,結結實實地磕了九個響頭:“韓穆薇多謝老祖宗厚愛。”
“起來吧,”男子上前虛撫,隻是他的神魂已近消散,雙手穿過韓穆薇的手臂,他不禁笑著搖首:“忘了忘了,你剛剛與那個坤氏後裔在談魂宗?”
“是,”這事她正想問詢:“不知老祖宗可曉得魂宗的事?”
男子擰眉搖首:“有些事情,吾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魂宗消失應不是天意,而屬人為。”
“人為?”韓穆薇隻覺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
男子回憶道:“吾是藏冥鐘家第十二任家主鐘瓊鐔,自幼就喜好遊曆,化神後更是常常隱姓埋名遊來於各界,因緣巧合之下也成了幾個宗門、世家的客卿,魂宗便是其一。”
“當年魂宗出事時,吾正巧就在魂宗,隻記得那日不知因何魂宗突然被隔絕出緲徠小千世界,瞬息墮入虛空。按理以吾當時的修為,本是可穿透界麵逃離此地,但在那當下卻動彈不得,且氣運、生機均在流逝,無奈吾便隻能選擇保存血脈藏魂於玉骨。”
“緲徠小千世界,”韓穆薇承認自己孤陋寡聞,但剛剛燕霞藝說的話還在耳邊:“魂宗是小千世界的宗門?”
男子點首:“不用覺奇怪,上古時期的靈氣濃度可非現今能比。”
就在這時,小天菩突然飛離韓穆薇的神府,幻化成人急問到:“魂宗的開山祖師有一株共生天菩,你可知?”
“知,”男子看到小天菩,雙目一亮:“吾還以為你不會問?”其實他一直都懷疑魂宗的消失跟其開山祖師有乾係,但每每想到天菩,又覺不可能。
小天菩鼓著腮幫子,看著鐘瓊鐔:“魂宗的開山祖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叫承天,”鐘瓊鐔雙眉一挑,似恍然大悟:“承天……承天,是他,一定是他。”
“我沒什麼要問了,”小天菩的心情幾乎是瞬間跌落穀底:“你神魂已經快要潰散,想助薇薇兒融合血脈需得儘快,”說完它便化作流光回了神府。
鐘瓊鐔沉凝了好一會,才抬手一揮,而立於其身旁的韓穆薇則似失了魂一般,慢慢閉上雙目,盤坐於地上,雙手分彆放於兩膝之上,左手打著蓮花結印,右手掌心朝上。
“去吧,”鐘瓊鐔開始結印,隨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速,他的魂體越來越淡,兩滴金色的血液慢慢飄向韓穆薇,最終落於其有掌心。
鐘瓊鐔一見血液肯與女娃親近,麵上露了一絲笑,不愧為新一任天刑者,就連古神之血都願意與她融合,這倒是免了他的擔心。
金色耀目的血液呈於掌心不過十息,便慢慢融於掌心,後順著經脈迫不及待地湧向韓穆薇的心脈。它們入心脈的瞬間,韓穆薇的眉心處出現了一點金光,後以那點金光為中心,逐漸開始往周邊蔓延,很快金色的花蕊便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