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來說吧,”就在這時鐘懿出了修煉室,出現在了樓下的客廳,上前一步跪到了鐘珠珠跟前:“珠珠姑祖,一千四百年前,鐘家被邀月殿刑天一眾一夜滅族。”
嘭……
鐘珠珠一掌擊在楠木茶幾上,忽的站起,垂首看著鐘懿,雙目中躍動著暴動的星火,其實她在院中看到鐘璃以神魂之體存世時心中就有了猜想,隻是沒想到真是那般,沉凝了許久才說道:“你起來吧。”
“鐘懿有罪,未能保得鐘家安昌,”這是她心中的痛。
“這不怪你,”鐘珠珠一把拉起了鐘懿:“藏冥鐘氏一族被人、妖兩族的有心之士惦記已經不是一朝一夕了,”天刑古神後裔阻了太多貪癡殺戮,那些烏合之眾得了機會豈會不反撲?
韓顯見自家嶽母大人起身了,便接著往下說:“死在臥龍灣上的那些黑衣人包括銘易都沒有問題,唯獨一人是存異的。”
韓穆薇看著寒逍老祖宗,回憶著那天臥龍灣上的事,凝眉細思:“是不是銘易的師弟銘旭?”
“對,”韓顯回視韓穆薇,眼中的欣賞毫不掩飾:“靖元那次來除了清理門戶,還有一任務就是要尋回上界歸一宗天機閣已隕落金仙運已留在下界的靈寶——八卦二十四雲盤,我們在臥龍灣上並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說到這,他便看向了立於上手的鐘珠珠:“在拜彆了您之後,我和靖元就趕去了香樟城,在香樟城的玄師府中發現了銘旭的肉身。”
韓穆薇大概知道那個八卦雲盤在哪了:“銘旭怎麼了?”瞧寒逍老祖宗的神色,這其中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
“他的丹田被掏了,”時至今日韓顯依舊在盯著這事:“我和靖元遲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八卦二十四雲盤,不過那人卻沒擼走銘旭的儲物戒,”說著便指向韓穆薇拿在手裡的花樣子,“銘旭的空節石儲物戒中有一塊小小的明熙石印,而這個花樣子就是來自那個石印。”
“這和緲徠有什麼關係?”韓穆薇瞧了瞧五色花苞樣子,後再次看向寒逍老祖宗。
“據銘旭的記實錄上記載,那枚明熙石印就是來自緲徠,”韓顯也是聽到他們提緲徠界,他才想起來:“石印已經被靖元帶回了姬家,如果你想要,我傳消息讓他把東西送回來。”
韓穆薇遲疑了一會,便拱手道謝:“那就有勞老祖宗了,”不管怎樣,這也算是一條有用的線索。
姬晟還在等著下文,可瞧自家這兩位好像沒有再往下說的準備,他立馬問道:“那後來呢,有查明是誰截了你們的果子嗎?”他爹可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
“沒有,”韓顯搖首輕歎:“那人的修為應該不低,”事後他和靖元多次回憶了那天入香樟城的事,隻有一點可疑,就是在他們入玄師府前遇到了一個相貌極為平凡的男子,後來他們也尋到了他,可惜那張臉沒問題,而那個人也看似沒問題。
“那淨覃寺呢?”韓穆薇可沒忘記那些黑衣人之所以能隱在蒼淵許多年,都是淨覃寺的功勞。
提到淨覃寺,韓顯眸中厲色一閃而過:“矢口否認。”
靖元原想帶著淨覃寺的廖文回霄瑱界,將其交給姬家暗堂審問的,但淨覃寺卻不罷手,就差傾全寺之力,以命相搏。
那個境況可以想象,韓穆薇凝視著手中菩神花花苞的樣子,心中有了點點起伏:“多謝老祖宗將當年的事相告,若是無其他事,塵微這就退下了。”
“好,”韓顯點首:“這麼久沒回來,記得要去你師父那轉一圈。”
“塵微一會就去,”她看向主位的鐘珠珠:“您先在這同兩位鐘老祖宗敘敘話,我一會就來接您去逍遙峰。”
鐘珠珠擺了擺手:“你去辦你的事吧,一會我自己會逍遙峰。”
“也好,”說完韓穆薇便再次拱禮,退出了桐木小樓,後將手中的花樣子給了小天菩:“菩菩,你還記得烏來秘境嗎?”
魂宗的開山祖師承天與天菩是一體的,她直覺那枚明熙石印很可能就是出自魂宗。
“當然記得,”神府中的小天菩拿著紙張,看著躍然於紙上的五色菩神花苞圖已兩眼淚汪汪:“那時我就奇怪為何偌大的一個上古魂宗卻沒有一點特殊印記,就連魂宗出自緲徠這事還是從你家那位老祖宗那得知的。”
“現在想來承天在舍棄魂宗的時候,就已經將一切該抹的都抹掉了,”韓穆薇的心像是被什麼給揪住一般,一手緊抓心口:“他太謹慎了,我都不敢想那個緲徠小千世界如今會是什麼樣子?”
小天菩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張紙,後抹了一把淚:“想太多也無用,我們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韓穆薇深吸一口氣後,慢慢吐出:“是啊。”
正在蒼淵界人、妖兩族大戰即將觸發的當口,一位身著白色鳳紋錦袍的男子入了妙音門門主吉音娘子的閨房:“這麼久沒見你,你還是如此的令本尊著迷。”
坐在妝奩前正在綰發的吉音娘子聽到這讓她魂牽夢縈的聲音,手下一頓,後立馬放下玉梳,閃身來到男子跟前,眼中儘是脈脈情絲:“雲琅,真的是你嗎?”
被喚作雲琅的男子,有著一張極為平凡的臉,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麵上的笑表明他對吉音娘子的表現很滿意,將其攬緊懷中:“是本尊不好,閉了一次關忘了年月,竟將你和離兒置於蒼淵界這麼久,離兒可有怨本尊?”
“雲琅,”吉音娘子仰著腦袋,看著男子,聲中帶著明顯的哽咽:“離兒她怨我。”
閨女在三十年前離家,自此再未在蒼淵界露過麵,要說心中不擔心是假,隻是她是個做娘的,被女兒那般打臉,她這口氣堵在嗓子眼,怎麼都咽不下去。
“怨你什麼?”說實在的褚喜雲極喜吉音給他生的這個閨女,隻因他一眾子女中,就屬音裳離長得最體麵,性子最能忍:“她人呢?”
吉音拿著紅絲帕摁了摁眼角:“還能怨什麼?”說著嬌嗔地瞪了男子一眼,“自然是怨你這個爹不掛記咱們娘兩,讓她總是受人白眼。我說了她幾句,她就跟我這個娘甩臉子,說是要去衡元界尋你,便離家了。”
“是嗎?”褚喜雲攬著吉音,蹙起眉頭:“離兒什麼時候去的衡元界?”
聽到問話,吉音輕輕眨了眨眼睛,後輕語回到:“三十年前,”這話剛應完,她的眼淚珠子就下來了,“雲琅,我是真沒想到離兒會這般狠,說走就走,在她剛離開的頭五年我還不擔心,但她一去這麼久,我這心裡都悔死了,想去尋她,但……但又怕擾到你。”
“本尊知道了,”褚喜雲麵上的神情明顯有些不高興:“你也彆擔心,兩月後本尊就將回衡元界,離兒是本尊的女兒,在衡元界無人敢動她,”女人真是不知所謂,竟敢在他麵前作戲,他豈是那麼好騙的?
韓穆薇到了下崖頭,還未來得及觸動破竹屋外的禁製,就聞轟的一聲,隻見破竹屋瞬間起飛,逃離了大地,不過十息又嘭的一聲砸在了下崖頭上,震得下崖頭都跟著顫抖。
足足過了有五息,她豎著兩耳朵沒聽到一點聲響,便立馬上前觸動破竹屋外的禁製,輕喚道:“師父,徒兒回宗了,”耳朵貼在門上,隔著禁製什麼也聽不見。
吱呀一聲,破竹屋的門從裡麵打開了,韓穆薇勾著腦袋看著一片黑焦的屋內,心有戚戚,趕緊問道坐在主位上的那個還在冒著青煙的焦黑老頭:“師父,您沒事吧?”
“咳咳……,”善德道君輕咳了兩聲,甩了甩亂糟糟的腦袋,耳朵裡麵還在嗡嗡作響,他抬手就揮了自己兩個大耳瓜子,終於清靜了:“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明明王八師弟說小孽徒早就到了宗門口,若是她早一炷香過來,自己也不會閒得沒事做凝煉雷珠了。
“徒兒先去拜見了寒逍老祖宗,”韓穆薇見老頭嘴裡吐煙,立馬拿出茶葉著手給他泡茶:“師父,您剛在凝煉雷珠嗎?”瞧著樣子,應該隻是受了一點外傷。
“嗯,”今日炸一回也好,善德道君見小孽徒已經開始泡茶了,心中因凝煉雷珠失敗的鬱氣頓時被一掃而空,也該讓她知道知道用的那些雷珠是怎麼來的:“一著不慎,雷珠沒承住就爆了。”
韓穆薇一邊泡著茶一邊偷瞄老頭:“師父,您凝煉雷珠會經常這樣嗎?”要真是如此,那她所用的每一顆雷珠可謂是沾著老頭的汗和血啊,這叫她這個當徒弟的該情何以堪?
“怎麼可能?”小孽徒是在懷疑他的手段,這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為師自結了金丹後就開始嘗試凝煉雷珠,至今失敗的也不過百次,”他天賦極佳,像今天這種情況十年一次。
“那徒兒就安心了,”韓穆薇拿出一隻青瓷杯,倒滿雲霧茶後雙手奉上:“師父,您請用茶,”她用雷珠時心裡也就沒什麼負擔了。
善德道君接過清香的雲霧茶,瞅了瞅,略有嫌棄地輕抿了一小口:“就你心眼多,”這小孽徒竟敢套他大實話,放下茶杯後,將其上下打量了額一遍,心中滿意了,一去三十年,她沒荒廢了修煉就行,不然他定要扒了她的皮。
“徒兒這不是擔心您嗎?”韓穆薇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後便開始查看屋內:“師父,您這竹屋挺結實的。”
被化神境修士凝煉的雷珠轟了一遍,屋內的擺設已經全毀,但屋子卻一點問題都沒,當然她家老頭更結實,畢竟雷珠爆裂時應該是離他最近。
“沐破軍不是給了你一個農家小院嗎?”死丫頭就知道惦記他手頭的這點家底,善德道君拿出了三隻墨玉盒:“屋子就彆想了,這些不花靈石的東西你還可以掛記掛記。”
看到這三隻墨玉盒,韓穆薇就開始嬉皮笑臉了:“師父,您怎麼凝結這麼多雷珠?”她這還有三百多顆沒用完。
“哼,”善德道君才不會告訴她,這是他自得知將要有妖獸動亂時就開始凝煉的,收了徒弟還要擔心她會不會莫名其妙地死在外頭,師父什麼的受的都是活罪,幸在他沒有子嗣。
韓穆薇雙手接過墨玉盒,腆著臉傻笑:“師父,您放心徒兒一定活得長長久久,不會讓您膝下空虛,”收起了墨玉盒,她湊上去問道,“您還要晴嬰果嗎?”她就這東西不缺,早知道當年就少賣一點靈藥給她師叔。
“不用,”因為她,他現在看到晴嬰果就像見著娃娃一般:“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和峽穀?”
“明天,”韓穆薇拿出了一隻墨玉盒推至對麵:“這裡有七片錦樹盤金花的花瓣,是徒兒從小九兒的嘴中掏出來的,”師叔都說了那頭白虎紋王此次意在挑事,那估計老頭他們遲早都要去抵禦妖獸,“您可彆再像上次那般。”
善德道君聞言兩小眼頓時精光四射,雙手拿起墨玉盒,焦黑油亮的臉笑起來竟然一點都不僵硬:“七片花瓣加上我這還剩下的一片,夠用了。”須知一片錦樹盤金花的花瓣就可瞬間補足一化神修士的靈力,這可真是保命的東西。
“沒什麼事,徒兒就先告退了,”韓穆薇想想自己儲物戒中的那三盒雷珠,心中安穩不少:“我在和峽穀等您。”
善德道君右手拿著裝著錦樹盤金花花瓣的墨玉盒,左手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小的白玉盒扔了過去:“滾吧滾吧,”看在她這麼孝順的份上,他就給一把新茶予她喝。
韓穆薇接住小白盒,愣愣地往破竹屋外走,她師父今天是被雷珠炸懵了嗎?竟然這麼大方。走到屋外,站在下崖頭上,剛好瞥見崖下的雲霧茶林,她心中微動,杏眼立時就彎了。
回到逍遙峰山腰處的洞府,韓穆薇走到石屋外,看著背手逆風站在練武場邊的女子,走上前去拱手行禮:“珠珠姑祖,塵微回來了?”
鐘珠珠揮袖,四周禁製頓起,後轉身麵向韓穆薇:“你要去緲徠小千世界,可是為了尋神植天菩?”她隻能想到這點。
“是,”韓穆薇望進對麵女子的眸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副肉身的樣貌好似在慢慢地改變,變得越來越趨向於珠珠姑祖原來的樣貌。
“我予你五根龍骨,”鐘珠珠麵上沒有絲毫不舍:“你從現在開始慢慢將它們煉化,”小薇子已是修士,且本就簽訂了一株神植天菩,若再簽訂一株,所要經受的雷劫定是上古時期才現的九九滅神天雷劫,其肉身必須要極其強悍,不然隻怕是頂不住。
韓穆薇抬首望向女子,心中已經明了:“是,”原本她是打算開始用玉骨冰機果鍛體的,瞧珠珠姑祖的神情,便知那遠遠不夠,看來得雙管齊下。
鐘珠珠拉起她:“待你渡劫境後,我們一起殺回藏冥界奪回金烏山,”那是她的家,也是她同爹爹飛升的地方,不管是誰都不可以踐踏那方土地。
“好,”韓穆薇極其鄭重的回道:“我們帶著瓊衍老祖宗和鐘家剩下的人奪回金烏山,重建天刑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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