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隻飛雲小舟從茫茫的雲層中一掠而過,掀得悠閒的白雲都翻了個跟頭。韓穆薇盤腿坐在小舟的甲板上一動不動, 身上早已凝了一層水霧。艙房中, 姬晟正在端茶倒水地伺候著鐘珠珠, 而此刻鐘珠珠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天漸明, 東方紅霞暈染,旭日將出。韓穆薇引導著靈力在體內又行了一個大周天,便收功了,睜開雙目扭頭看向艙房中一站一坐著的兩人:“我們到哪了?”
姬晟抱著個茶壺正在發呆, 聽到聲音立馬回神應道:“已經到了萬劍宗所在的南岸山脈,過了南岸山脈離和峽穀就非常近了。”
“這麼快就到了南岸山脈?”韓穆薇再次打量這穿雲小舟, 簡單的船體, 結構、布置沒有一絲累贅, 瞧著跟行在臥龍灣上的漁家小舟沒兩樣,真是什麼都不可以貌取之。
“這穿雲小舟是我築基時姬氏祖父讓人送來的,”姬晟很喜歡,隻是平日裡極少用:“快是很快,就是太費靈石了,”他苦笑著看向船控中心裡五個凹槽中色澤暗淡的極品靈石, 他祖父給了他小舟, 但一顆靈石都沒給。
韓穆薇也覺這東西太費, 不過在關鍵時候就怕想浪費都沒得地方浪費:“極品靈石可重聚靈氣, 你不用覺得心疼,”況且那五顆極品靈石是她的,這一個、兩個的都是祖宗, 她一小輩能怎麼辦?
自出了天衍宗就時有出神的鐘珠珠幽幽歎了一口氣,看向還賴在甲板上的小薇子,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百多萬年前她陪著爹爹遊走在各界行天刑之責,而今天她又陪著爹爹的後人成長,這算是輪回嗎?算吧,畢竟她現在亦非昔日的鐘珠珠了。
“珠珠姑祖,您怎麼了?”韓穆薇起身來到艙房,拿出了一盤此次回宗剛從逍遙峰上采摘的靈果,挑了一個姬晟能吃的予他。
鐘珠珠自己動手揀了一顆黃色小香明果放在鼻下輕嗅:“我沒事,”她隻是在回味過去的美好年月,也不知什麼時候爹爹的神魂才能徹底蘇醒?
這是又想爹了,韓穆薇於此不敢多言,立馬轉換話題:“按這個速度,至多四個時辰我們便可到和峽穀,”說到這個她再次思慮自己是不是也該弄一艘穿雲小舟?
和峽穀韓穆簫的小木屋中,正四仰八叉躺在搖椅上睡得呼哧呼哧的六耳花狐,突然湊了湊鼻子,右邊的三隻耳朵顫了又顫,後驀然睜開了一雙清明的狐狸眼,一躍起身幻化成人,擰眉自語道:“那毒婆娘怎麼這個時候就出了她的蛇窩?”
“什麼毒婆娘?”韓穆簫忙了一夜終於和韓穆謙把四季陣挪到了沐堯指定的位置,一進門就聽到了花狐狸的這句嘀咕,瞬間一個激靈。
“萬獸森林中有十二妖王,”現已是道不同,六耳花狐並沒有想要瞞著:“死了的金鱗妖王是其中之一,毒婆娘也是,她的真身是霧眼黑蛇,”呼嘯那頭花皮虎什麼時候這般聰明了,“我剛發現毒婆娘正往和峽穀來。”
韓穆簫聞言雙目一凜,立馬轉身去領隊小屋尋沐堯。萬獸森林的十二妖王個個都是化形已久的大妖,其中有十一頭修為均達合體境。不過現在應該隻剩九頭了,金鱗妖王已死,呼嘯渡了飛升雷劫成了妖帝,而十二妖王之未六耳花狐則被他契約。
聽到這個消息,沐堯並沒有吃驚:“六耳花狐知道她到哪了嗎?”說話的同時他取出一白一黑兩枚玉符,其中黑色玉符直接捏碎,而白色玉符是傳信予掌門師兄,情況有變,這個境況下隻有掌門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聯係其他宗門。
韓穆簫依花狐狸的本事推斷道:“那毒婆娘應該快到了,”畢竟是合體境的妖王,她可不是用走的來和峽穀。
沐堯出了領隊小屋,立馬通知明顏、未名,讓他們撤回所有弟子退至和峽穀內。而此時與未知同行的沐垣額上青筋突然一顫,其鳳眸微微一縮,後看向未知,二人不約而同地動作撕開虛空。
隻是將將進入虛空,他們忽覺背後生寒,立馬閃離,幾乎是瞬間一隻巨爪撕過二人之前踏空站立的位置。
“你們倒是警覺,”巨爪一收,一位身高足有八尺,頭頂凸起的龍目男子從虛空中走來:“本尊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他上下打量著兩人,麵帶微笑地問道,“怎麼寒逍郎君沒跟著來湊熱鬨?”
“冰蛟龍?”沐垣可不記得萬獸森林什麼時候有了這東西:“是你找寒逍還是你主子在尋寒逍?”自臥龍灣一役後,寒逍就一直盯著八卦二十四雲盤被人截道一事,看來有人終是坐不住了,想要趁亂除異。
龍目男子被點出了真身是一點都不意外,他駐足在百丈之外凝視著沐垣,眸中興味漸濃:“他說的沒錯,蒼淵的水確實很深,不但上古姬氏攪和進來了,就連一向神秘的鳳沐氏族也是身處其中。”
沐垣喚出了風一劍:“你主子真是足智多謀,”可惜不是個明麵上的人,“他拿蒼淵一界當把玩的棋子,就不怕遭反噬嗎?”話音一落,人已至龍目男子跟前,今天他要屠蛟龍。
龍目男子輕蔑一笑,徒手抓住沐垣的劍,將其拉近:“你不是本尊對手,”雖然此人覺醒了天鳳神脈,但觀其相應是剛覺醒不久,“本尊也不想與你鳳沐氏族為敵,隻想勸你不該插手的事就收起爪子。”
“什麼是不該插手的事?”沐垣抬腿一腳就將龍目男子踹離:“吾生在蒼淵,長在蒼淵,蒼淵的事就沒有一件是吾插手不得的,”手腕一挽一個漂亮的劍花,“至於是不是你的對手,那得打過了才說。”
未知旁觀了一會,見這頭冰蛟龍意不在與沐垣相鬥,便想立馬奔赴和峽穀,隻是他將將消失在原地,一條蛇尾就抽了過來。
轟的一聲,未知被抽現形,他大喝一聲:“找死,”後騰空掄起雷吉混雲棍,嘭的一聲直擊那條銀白蛇尾,頓時紫雷炸裂,銀白蛇尾上被擊中的地方鱗片片片翻起。
與此同時與沐垣僵持的龍目男子神色一變,眸中厲色一閃而過,雙手化成龍爪一把就將飛撲而來的淩冽劍氣抓破,後虛空中突然冰淩橫飛。
和峽穀,天衍宗弟子將將全數撤回到峽穀之內,沐堯就感知到了那頭妖王,他看向被韓穆簫拎過來的六耳花狐,淺笑問道:“是你去還是我們先行?”
六耳花狐偷偷瞄了兩眼一旁的韓穆簫,見其冷冷地看著他,心中儘是無奈,煩躁地撓了撓腦袋,後狠抓了一把:“還是狐狸去吧,你們儘快搬救兵,狐狸能拖住毒婆娘一時半會,但卻殺不了她。”
他也不怕丟麵兒,自己之所以能混到十二妖王的位置,就靠六耳和一張油嘴,他們可不能指望他。
“已經來了,”明顏真君望向穀外,一穿著暴露身姿凹凸有致的女子輕輕地搖著雀羽扇,挪著小碎步隻三息就瞬移至和峽穀外。
六耳花狐扭頭望向韓穆簫,哭喪著一張絕美的臉:“狐狸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一定要記得養狐狸一輩子,”那毒婆娘已經肖想他許久了,也不知他現在去獻身還算不算晚?
“你好像一直都是我養著的,”花狐狸心眼多著呢,韓穆簫可不信他會有什麼不測:“去找你的老相識敘敘舊吧,要是情況不對,我就立馬將你招回。”
“好吧,”花狐狸深吸一口氣就消失在了原地。
妖嬈女子似閒庭漫步一般走在山嶺穀地之上,一雙勾魂桃花眼極儘嫵媚,放出神識查探周邊,鼻尖縈繞著的是誘人的生息,口生津液,望著和峽穀,她不再瞬移,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近。
“婆娘,你怎麼來這了?”六耳花狐從和峽穀口走出,隻瞬息就到了離女子兩丈之地,他駐足後從頭到腳地將女子打量了一遍:“幾十年沒見,你還是老樣子。”
“花狐狸?”看來還真是被她料對了,呼嘯讓她來的正是天衍宗守的關卡,霧眼妖王笑看著花狐狸,不禁嘖聲:“嘖嘖嘖,幾十年沒見,花公子倒是愈加神采飛揚了,看來這人族的日子是當真好過。”
“還行還行,”六耳花狐拿出一杆墨玉筆杆,在五指之間快速地轉動著:“婆娘,你說這飛升雷劫會把妖劈開竅嗎?”
他花狐狸的本事呼嘯是清楚的,毒婆娘總不會自己挑了天衍宗的鎮守地闖,她又不是有多大本事,這還不是衝著他花狐狸來的。至於那頭花皮虎這麼做的目的?六耳花狐想到天衍宗到現在還未至的合體境大修,心中了然了。
聽了這話,霧眼妖王美眸微斂,沒想到多年未見能與她想到一塊的還是這頭騷、狐狸,她輕輕扇動雀羽扇,紅唇微啟,一聲哀歎:“不管如何,呼嘯成功渡了飛升雷劫是真。”
原她以為金鱗池死了,這場動亂就不會再起,怎料一直都潛心修煉的呼嘯竟有了大動?更叫她不痛快的是呼嘯竟派他們九大妖王現在就出林子,而他自己卻死守呼嘯山。
“正是因為他成功渡了飛升雷劫,”六耳花狐一個閃身來到霧眼妖王身側,輕攬美人肩:“我才勸你這場動亂少摻和,”這可是他掏心窩子的話。
霧眼妖王神色不變,但人卻順著花狐狸的些微力道,靠在了其懷中:“花公子,不知此話怎麼說?”他們都是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的大妖,誰都不想沒到上界瞅上兩眼就死在了下界。
“呼嘯背後有鬼,”六耳花狐自己渡過化形雷劫,也見過大妖渡飛升雷劫,其中端倪一想便知:“你也活了幾萬年了,可見過有妖像花皮虎那般皮實的?”
“明白了,”霧眼妖王嬌羞地瞥了一眼花狐狸,後看向和峽穀,狀似無意地問道:“據聞天衍宗的鳳鳴劍修才貌雙絕,不知他可在此?”
完了,六耳花狐可是知道這頭黑蛇的死德性,要說他花狐狸是花,那這黑蛇就是淫了。狐狸眼不著邊際的掃過穀外一點,他收回攬著黑蛇的手,冷冷說道:“狐狸還以為你對我是用了真情,沒成想是我自作多情。”
“怎麼會?”霧眼妖王瞥向自己空了的白皙肩頭,眸中紅光一閃而過:“我隻是想要看看這沐鳳鳴是不是名副其實?”也許騷、狐狸之前的話有幾分真,隻是她來了和峽穀也有一會了,但天衍宗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想來也是個內裡虛。
六耳花狐垂目看向霧眼妖王,正好望進了她的眸中。
霧眼妖王抬起右手,雀羽扇半掩著麵,莞爾一笑道:“怎麼我一萬妖之王還見不得那位紅衣劍修?”
“婆娘,今日一番勸解也算是全了你與狐狸昔日的情分,”六耳花狐知道這黑蛇是在打什麼主意,可惜沐鳳鳴不是尋常人,他言至於此,多說無益:“你若是還信狐狸,就從哪來回哪去。”
他突然來這麼一出,竟真叫霧眼妖王遲疑了幾分,隻是縈繞在鼻尖的味道讓她好生不舍,她垂下美眸略微權衡了一番:“花公子,要我離開和峽穀也可以,但卻有條件。”
還條件,活著不好嗎?也隻有像他這類被挖了妖丹經曆過生死的妖,才知活著有多歡樂,六耳花狐深歎一聲:“你是想要誰?”
霧眼妖王掩麵一笑:“那個純陽之體的男修,”她的真身乃是霧眼黑蛇,天性歸陰,若是能得一純陽之體男修的元陽加以調和,她的修為必將大增。
六耳花狐不吭聲了,毒婆娘可真會挑,不是中洲沐家鳳鳴,就是天衍宗現任宗主的獨子,她怎麼不直接去睡天道老爺?
見花狐狸這般,她心中也有底了:“放心吧,我隻圖一夜歡好,日後他還是他,而我還是萬獸森林的妖王。”
花狐狸無語望青天,這年頭好妖是真難做。一個將將結嬰的人族與一合體境淫、魔一夜歡、好,還能有命吊著嗎?
“怎麼不同意?”霧眼妖王凝視著花狐狸好一會,見其沒有回應,執著雀羽扇的右手輕輕一推,就將花狐狸推至一旁,後將眼神投至和峽穀的入口,冷然一笑,就想瞬移而上。
六耳花狐閃身上前阻攔,一把擒住霧眼妖王的右手腕,沉聲說道:“毒婆娘,狐狸最後再問你一句走還是不走?”
“本尊說了條件了,是你不應承,”霧眼妖王雙目緊盯和峽穀,那裡的味道可真香,她舔了舔唇,尖尖的蛇信子掠過紅豔豔的唇口:“那就勿要怪本尊不顧念往日情,”話音一落,右手一甩。
六耳花狐趁勢一把將其甩向穀口前的空地,他記得那個地方應該就是四季陣的所在地。
霧眼妖王也不癡,花狐狸將她往那扔,那地定有不妥,持著雀羽扇的右手對空一扇,瞬間調了頭,一口輕氣,方圓百丈之地頓時花草凋零,立時枯萎。
就在這時憑空一劍橫掃,伴著隱隱鳳鳴,霧眼妖王一躍翻身避過,後嫵媚一笑退至和峽穀口,看著踏風而立的紅衣劍修,麵上儘是得意:“原來你就是沐鳳鳴,”說完就轉身準備進穀。
隻是剛剛轉身,一隻銀白色的珠子就撞了過來,觸到霧眼妖王的瞬間立時將其冰封。明顏真君瞬移而來,見冰層已經開裂,立馬抬腿把她踹向四季陣,沐堯閃身而至,攔中下劈。
隻聞“呃”一聲輕嚀,霧眼妖王便墜入四季陣中,霎時間四季陣便嗡的一聲開始運轉。
沐堯收起鳳鳴劍,抬首望向虛空,心中有著隱隱的擔憂,按說告急玉符已經碎了近兩個時辰,他家老祖宗早該到了,可為何直至現在還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