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祭台中心,暖色明光包裹在韓穆薇和鐘瓊衍的周身, 映襯得二人極為莊重, 他們神色平靜祥和, 雙手極為快速地打著同樣的結印, 越來越多的暖色明光彙聚,照耀得整個神山上空都亮了許多。
十部落的人們還跪在地上虔誠的祈願,他們相信隻要心誠,終有一日緲徠不再是遺世, 也真誠地感謝上蒼派來大祭司和神女拯救緲徠。
鐘珠珠看著她爹爹,腦中儘是昔日他們父女並肩作戰的畫麵, 眼淚如泉湧:“嗚嗚……爹爹, 珠子會一直等著您回來, ”她答應過已坐化的娘親要好好照顧爹爹的,可惜他們父女竟沒能死在一起。
桃無鹽駐足在鐘珠珠身後一丈之地,看著盤坐在祭台中心的那個魂體,其眉心處隻有一朵黯淡無光的凋零桐花,他的魂體不禁顫了顫,眸中充斥著悲傷與蒼涼。
這時鐘瓊衍似感知到什麼, 雙手十指動作飛快, 一字字金色符文飛出, 不斷地投向歸元祭台, 踏空而立的鐘珠珠見狀,抹了一把眼淚,瞬移向後抬腿就是一腳將桃無鹽踹向前去:“你的戰咒承自我鐘家, 學了多少現在都給我吐出來。”
桃無鹽輕笑,神念一動收起手中的山水扇:“除了戰咒,還有戰咒符文陣。”
鐘、桃兩家本就因族地相鄰走得近,而他與瓊衍又自小玩在一起情同兄弟,所以瓊衍的父親才允許他和瓊衍一起學習戰咒,他於戰咒上的天賦一般,但在符文陣上,就連瓊衍也不敵不上他。
“算你老實,”鐘珠珠在一旁盯著,自知道桃無鹽有心魔,她就覺這人隨時可能會瘋魔,得看緊點才行。
桃無鹽察覺到背後那道冷光,隻覺這是自作自受,沒事為什麼要將自己有心魔的事說出,結果不但沒點醒這頭眼中隻有爹娘族人和鐘家的傻龍,博得同情憐憫,竟還讓她生了不少防備之心。
雙手開始動作,望著盤坐於瓊衍身側的小丫頭,她就是他耗儘萬年推算出來的天地一線,也是天刑鐘家和自己唯一的生門。
隨著一字字符文投向歸元祭台,歸元祭台變得越來越通透,而鐘瓊衍和桃無言的魂體則愈來愈淡,鐘珠珠眼淚再次滾落,她爹爹現在真的是太脆弱了,曾經在仙魔戰場上他可以接連打出二百九十七字戰咒,如今……嗚嗚……
鐘瓊衍打完最後一個戰咒符文,終於收功了,睜開眼睛就見他家那頭傻閨女哭得眼淚鼻涕是一把抓,無奈笑道:“珠子啊,你就不能歇會嗎?看把小龍給忙的。”
雕龍白玉瓶聽著這話有一瞬間的晃神,兩滴暗含金光的淚珠從其身側飛掠而過,驚得它立馬回神去接。
鐘珠珠癟著嘴閃身上前擋住桃無鹽,嗚嗚囔囔地說:“爹爹,珠子終於又見到您了,”雖然隻是魂體,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嗯,”鐘瓊衍慈愛地看著這個他一手拉拔大的閨女,雖然自出了落日仙魔戰場,他幾乎是一直處於沉眠之中,但對外界的事也不是一無所知,小薇子是個好孩子,他相信她會成為一位不輸於天刑古神聖縈的天刑女神。
“珠子啊,你現在這副肉身很好,雖是用四象樹煉製的,但煉製手法卻是出自上神時代,神植天菩是用了心了。待您將剩下的真龍血都煉化,想必它就與你的龍魂完美契合了。”
提到修煉,鐘珠珠立馬就收斂了心緒:“珠子知道該怎麼做,待真龍血煉化,若是可以我還想將我的龍角煉化,”龍角可是他們龍族除了龍珠外最珍貴的存在,其中積藏的力量雖比不上龍珠,但也少不了多少。
鐘瓊衍笑著點首輕歎:“你長大了,爹爹也不用操心你了,”月娘坐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丫頭。
一直以來珠子都跟著他東征西戰,又見慣了陰謀詭計,她看似天真,但心中極為清明,隻是有時行事比較粗暴。說來他當初在潛龍淵得到龍蛋的時候,還一直以為是個男娃子,結果卻是個肉呼呼的閨女。
她爹是在苦笑嗎?鐘珠珠輕輕眨了兩下眼睛:“爹爹,我雖然長大了,但我們龍族的壽命很長,肯定能等到你重塑肉身,到時您就可以繼續操心了。”
雖然現在身體是用四象樹煉製的,但內裡都是珍品,不然小龍接她眼淚也不會接得那麼歡。況且真論起來,四象樹的壽命可一點都不比龍族短。
站在鐘珠珠身後,已經停手的桃無鹽聽著這兩父女言話,心是真累:“珠子啊,你能不能把自己往邊上挪挪?”
難道到了今時今日,她還怕他會搶她親爹嗎?他自個有爹,不過說來也怪,他怎麼就沒見她防著月娘給瓊衍誕下的那兩熊崽子?
“不,”鐘珠珠踏空往上挪了挪:“我爹好不容易現身一次,我可不想叫他看見你的臉,”也許這樣他心情也會好一點。
桃無鹽盯著鐘珠珠的後腦勺,笑道:“他早就看見了。”
“珠子啊,你先下去,爹爹有事要與無鹽說,”鐘瓊衍也是滿心的無奈,兄弟多年,他也是看不透無鹽,想想一路來無鹽遭了珠珠多少罪,怎麼就還能把她放心裡了呢?想不透堪不破。
鐘珠珠圓臉一冷,不樂意了,但爹爹的話她還是聽的,身子一轉,兩杏目惡狠狠地瞪著桃無鹽,這個小人就知道跟她搶爹,她爹怎麼就看不穿這小人的真麵目?
桃無鹽瞧著她這樣,終還是將一直納悶的問題給問出口了:“珠子啊,你私下裡有收拾過大娃跟小娃嗎?”
“嗬嗬,”鐘珠珠朝著他翻了個白眼:“大娃是我弟弟,小娃是我妹妹,我們是親姐弟妹,你不一樣,你是外人,”話音一落,又噘著嘴回頭望了一眼,曾經的一家五口,現在就隻剩她和爹爹了,回首便消失在了原地。
鐘珠珠消失後,桃無鹽便瞬移上前,來至離祭台中心兩丈之地,垂首沉凝了好一會才抬首回視鐘瓊衍,開口道:“鐘曉的位置我恐怕不能推算了,”他的心魔已非現在的他可以壓製,他是真怕。
“不用了,你已經做了所能做的一切,”鐘瓊衍自認是個明理之人,當年衡元冥淵一事本就不是桃無鹽可以控製的,況且他雖沒能助他渡過大劫,但也沒讓他死絕:“我相信有你的提點,曉兒也不會完全沒有準備。”
這倒是對的,桃無鹽想到當年的推算言道:“不過隻要韓塵微能尋到天刑劍劍靈的新生,那找到鐘曉所在並不難,”當然若是能尋到天刑劍就更佳。
提到這個,鐘瓊衍笑了:“放心吧,天刑劍劍靈早已伴小薇子左右了,”而且更妙的是曉兒竟把天刑劍封於金色桐花珮裡藏於鴟吻腹中送至蒼淵,而鴟吻之腹即便是仙帝承天也看不透。
現在金色桐花珮正蘊養於劍靈新生神府,想必待來日他們與承天正麵相向時,天刑劍新的劍靈也該生成了。
桃無鹽輕挑眉頭,這還真是意料之外但細想又覺是在情理之中的事:“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還堪不破心魔嗎?”鐘瓊衍凝視著桃無鹽的麵,心中已有答案,不禁蹙起雙眉:“珠子什麼性子,我以為你很清楚,她情智未開根本不知情為何物。”
“其實我覺得桃花兒的心魔已經不單單是因為珠珠兒了,”一時沒憋住氣的小天菩飛了出來,看著兩個被它的話震呆了的魂,說道:“他的心魔更在於承天。”
這就是神植天菩?桃無鹽笑眯著雙目打量著跟前這個隻有巴掌大的小人兒,說道:“其實我也已經察覺到了,隻是我的心魔是因珠珠而生,所以得先看破情。”
小天菩長歎一聲:“你這是被傷得不夠深,”想想正在獸環中煉化鮫皇珠的顏汐,隻覺等她醒來,真應該讓她跟桃花兒好好交流交流心得。
聽了這話,鐘瓊衍都忍不住笑了:“傷得已經不算輕了,”一個七尺男兒隔三差五地就被一三尺小女娃打得爹娘都不認識,也就無鹽不當回事。
韓穆薇收功,睜開一雙略帶迷蒙的眼睛,就看到了一模糊的身影,雙眸漸漸地有了焦距,張開乾巴的雙唇:“原來您真的沒死透,”眼神一轉,她家菩菩抓耳撓腮地乾什麼呢,餘光掃到祭台邊緣處的凹槽,心一緊。
小天菩扭頭望向韓穆薇:“薇薇兒,看看你左邊是誰?”
請不要跟她打岔,韓穆薇雙目緊盯著祭台中心邊緣處的那些凹槽:“菩菩,告訴我凹槽中的靈晶不是我的?”她怎麼瞧著這品相很眼熟。
“你還是先看看左邊吧,”小天菩想說它也心疼,但這不是沒的選擇嗎?
這次韓穆薇沒再拒絕,扭動著僵硬的脖頸,看向自己的左邊,一見那熟悉的臉,頓時蹦跳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塵微拜見瓊衍老祖宗,”這張臉已經刻在了她的心中,此生難忘。
“好孩子,快起來,”鐘瓊衍依舊盤坐不動,剛剛他耗了太多魂力,暫時是動不了了,再與孩子敘會話,他便回聚魂燈裡接著沉眠。
韓穆薇想說她跪著踏實,但還是站了起來:“原來將將才是您在助塵微,”她就說以她現在的修為根本不能召喚出那麼濃厚的天地規則之力。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鐘瓊衍上下打量了一番韓穆薇,便望向了歸元祭台中心外:“一百七十年,我相信你能明悟二百九十七字戰咒符文和無鹽喚醒的九類戰咒符文陣,做到熟練運用它們鬥法作戰。”
韓穆薇也是無畏,毫不猶豫地拱手應道:“塵微定不負老祖宗的期望。”
鐘瓊衍點首:“歸元祭台中暗藏九百九十九字戰咒符文和九十九類戰咒符文陣,現在已經被喚醒二百九十七字符文和九類符文陣,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去感悟觸發了。”
“塵微明白,多謝老祖宗提點。”
“當您徹底領悟九百九十九字戰咒符文和九十九類符文陣後,就是三九歸元之時,到時你才可完全掌控歸元祭台。”
這些都是鐘家宗籍上記載的,鐘瓊衍也沒有見過三九歸元,但據他所知歸元之後,歸元祭台就是一域,其威力非一般仙神可擋。而實力於小薇子日後行走於大宇宙行天刑之責是根本。
韓穆薇瞥了一眼祭台中心邊緣處的凹槽,心中感歎聚財難散財是真快,等會她得問問菩菩,這九百九十九塊靈晶能撐多長時日?
鐘瓊衍又交代了韓穆薇幾句話,便看向站立一旁的桃無鹽:“我不在的時日,就請你幫我多看著些,”尤其是正待在混沌之中吸收混沌之氣的那個男子,其氣運太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