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我打電話問問你們老師。”
陳青桃通過班主任拿到周迅然的號碼,然而對方處於關機狀態,一直聯係不上。
陳青桃又找老師詢問家庭地址,決定親自上門。
辛識月百無聊賴地守在病床邊,周顧森緩緩睜開眼,看到身著紅色羊羔毛外套的少女用手指勾著鑰匙扣打轉,上麵掛著她新編的福結,一切都是美好的象征。
她旋轉太快,鑰匙扣從指間脫離,剛好落到周顧森手指的位置。
“咦,你醒了。”辛識月麵露喜色,鬆了口氣。
少年抿唇,扶床坐起身,拎起福結遞還給她。
辛識月隨手將鑰匙揣兜:“你怎麼暈倒在街上?還發著高燒。”
周顧森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很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在她看來,身體不舒服就應該待在家裡修養,而不是出現在雪花滿地的街頭。
他答非所問,對辛識月道了聲:“謝謝。”
“幸虧我視力好,不然就錯過了。”她當時正騎著車往家趕,想到這,辛識月猛地一拍大腿,“呀,我自行車還停在路邊。”
那幾年網絡監控還不夠發達,偷竊事件頻發,即使上鎖也無法保證安全。
“我跟你一起去找。”周顧森說著就要下床。
辛識月連忙把人按住:“你還在輸液呢。”
點滴瓶還剩一小半,辛識月說:“我媽應該快回來了,等你家長來了我們就走。”
“家長?”周顧森蹙起眉頭。
辛識月尚未發覺問題,點頭道:“對啊,老師給的電話打不通,我媽去你家找人了。”
除了老師,班上同學並不知道周顧森是單親家庭,包括作為同桌的辛識月。她隻曉得周顧森的家長很忙,忙到周顧森必須早起給自己做早餐和午飯。
談話間,陳青桃已經折返,可惜她是一個人回來的,沒見到周顧森家長的麵:“我敲門沒人答應,可能不在家。”
病床上的少年不露聲色,手指悄然攥緊了白毯。
周迅然明明在家,或許是認為敲門的是他,所以故意閉門不出罷了。
“謝謝阿姨,今晚麻煩你們了,改天我把醫藥費給辛識月。”他恥於讓人知曉自己的家庭狀況,當著同學和同學母親的麵更覺得難堪。
陳青桃心想,不愧是年級第一,生病了腦子還轉得這麼快。
作為普通家庭,雖然不介意幫助彆人,但平白無故給彆人家孩子墊兩三百醫藥費還是會心疼。
周顧森這麼說,她心裡也舒坦:“你現在還沒退燒,要好好休息,你們老師隻給了你爸爸的電話,你家裡還有其他人不?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沒有,不用了。”少年垂著眸,眼神格外地清醒,“辛識月的自行車還在路上。”
陳青桃一下子被轉移注意力,轉頭盯著女兒:“你自行車停哪兒了?”
“紅旗路……”辛識月頓時心虛。
“那還不趕緊去騎回來,萬一被賊偷了,就等著被你爸罵吧!”陳青桃推攘女兒肩膀。
周顧森旁觀這一幕。
很奇怪,明明陳青桃的語氣並不好,卻跟父親的訓斥截然不同。
陳青桃生怕自行車被偷,催著女兒回去尋找,母女倆離開前一直掛念他的身體,都被周顧森應付過去。
他第一次對辛識月撒謊,說等會兒借醫院的電話聯係家人。
辛識月帶著母親回到紅旗路,在便利店的屋簷下找到自行車。
便利店老板走出來:“小姑娘,你可算回來了,擱平時我這店已經關門了。”
原來是老板怕她自行車被偷,特意開著店麵。
辛識月心想:世上還是好人多。
陳青桃跟老板道謝,拉著女兒準備回家。
路過救起周顧森那片地,辛識月不禁停住腳步:“媽,我得回醫院一趟。”
陳青桃不解地問:“怎麼?有東西落下了?”
辛識月扶著自行車,輕輕搖頭:“隻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比如周顧森的花名冊上隻有父親的名字,比如永遠缺席的家長會,還有那個打不通的電話,都意味著家人對他的不上心。
辛識月不是慈悲聖母心,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天生心懷善意。
辛識月把自行車交給母親,自己取下雨傘去往醫院。
彼時,護士剛替周顧森拔掉針頭,叮囑他按住傷口。
少年換回沾染汙泥的舊羽絨服,拉起黑帽,迎著風雪走進黑夜。
忽然間,風雪停了。
一把雨傘立在頭頂,墜在傘柄下的紅色福結搖搖晃晃。
“周顧森。”少女高高舉著雨傘,清晰的麵容闖進少年的視線,“想起你沒帶傘,我送你回家吧。”
那夜漫天大雪,周顧森慶幸自己還活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