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都26了,平時不結識異性,又不肯去相親,你到底還想不想結婚? ”
暮色低垂,辛識月剛回到家。
鑰匙套進掛鉤,辛識月拎起門口的盒裝快遞放到鞋櫃旁。
母親陳女士這個月給她打過十通電話,兩通叮囑她降溫添衣,兩通催她出門運動,五通給她介紹男人相親,還有一通正在進行。
老生常談的話題,辛識月聽得煩了,故意唱反調:“不結也行。”
果不其然,陳女士像聽見什麼大逆不道的宣言,驟然拔高音調,質問聲刺耳:“不結婚不生孩子,以後誰給你養老?”
辛識月腹議:生孩子不一定防老,賺錢才是王道。
陳女士片刻不能停歇,嘴裡念念有詞:“現在脾氣犟,等以後年齡大了,後悔都來不及。”
此類話術磨得辛識月耳朵生繭,甚至倒背如流。
她曾高聲爭辯反駁,氣得陳女士撂狠話,發誓從此不管她。然而過不了幾日,陳女士又會轉發“婚姻”相關的網絡視頻,以及親戚朋友介紹來的未婚男性。
陳女士這些年太過操勞,身體每況愈下,兩月前動了場手術,辛識月不想再激怒她。
“我知道了,媽媽。”她討巧賣俏,試圖喚醒陳女士的愛女之心。
可陳女士不肯就此作罷:“知道知道,這話你都跟我說多少回了,也沒見你行動。”
手機擱置一旁,辛識月拿綠色小刀劃開快遞箱:“你以為找男朋友很容易,出門在大街上隨便撿麼。”
從裡麵抽出一袋包裹完好的貓糧,辛識月仔細檢查,確認沒有網上說的什麼針孔投毒才把東西放下。
辛識月拎起快遞紙盒,扔進牆角的大箱子裡,清潔洗手的片刻功夫,陳女士已經學會開玩笑:“你不出去怎麼知道?萬一老天爺心情好,賜你一樁姻緣呢。”
擴音器傳出的聲音十分響亮,辛識月扯紙擦乾掌心的水,順勢拿回手機,擱在耳邊回:“媽,天上的紅線歸月老管。”
“少跟我貧嘴。”
絮絮叨叨的話,最後從相親變成關心,提醒她近日溫度驟降,可能會下雪。
下雪啊……
辛識月把視線重新調回快遞盒上,定了幾秒,轉進臥室從衣櫃裡拎出一張搭腳的毛毯,塞進快遞盒。
冬天的晚風吹得人鼻尖泛酸。
來到小區某處大樹底下,辛識月熟練地將一次性碗盤擺開,一隻黃色橘貓從漆黑的草叢裡竄出來,精準停在辛識月前方,一米之遙。
辛識月扯開貓糧袋,分彆往盤裡倒了一捧,一隻、兩隻、三隻小貓陸續走出來,圍在她腳邊叫。
隻有這時候,辛識月才感覺自己是受歡迎的。
她運氣不好,第一任男友是在大學,糊裡糊塗開始,莫名其妙結束,滿打滿算在一起不過半月。
交第二任男友時剛畢業,忙於工作沒顧得上,對方跟她說分手時指責她“冷暴力”,辛識月翻記錄才發現他們在戀愛期間竟有一周處於“斷聯”狀態。
談第三任時工作穩定,對方是個細心有情調的男人,他們迅速進入熱戀狀態。陳女士迫不及待想見見她的交往對象,於是兩人在一起不到三個月就見了家長。
也是因此發生一些事情,提前結束熱戀,分手互刪。
辛識月想,或許自己命裡注定孤寡。
她相信愛情,卻不信有人能堅定不移選擇自己,所謂相親,不過是互相評估對方的價值。
談戀愛,真是件浪費時間和感情的事。
辛識月端起快遞盒,在附近尋找到能稍微遮風避雨的位置安放。
“咪咪,過來。”也不管小貓咪是否能聽懂,辛識月招手呼喚,信任她的小貓咪緩緩靠近,沒敢鑽進去。
野貓大多警惕性高,投喂流浪貓多次的辛識月頗有心得,一步步退離,那隻最大的橘貓才敢上前,試探性地伸出爪子刨了刨“貓窩”。
辛識月終於滿足,舉起手機拍了張照。
電梯裡沒信號,直到回屋才發送到好友周文萱那邊。
周文萱在她做晚飯時彈來視頻邀請,辛識月接通,畫麵中出現一隻雪白的狗頭。
“月月,你又去喂貓了。”周文萱撥開自家傻狗,奪回鏡頭。
“對啊。”
“你這投喂的糧食都快趕上家貓了,照我說,不如咬一咬牙抱一隻回家。”周文萱挼著自家薩摩耶的腦袋,真誠提出建議。
“算了,你知道我這人很怕對什麼生命負責。”辛識月是個怕麻煩的人,一想到養貓之後要每天打掃衛生、定點喂食,以及最可怕的鏟貓砂……就無比頭疼。
“行吧。”周文萱架好手機,當麵拆開快遞,取出藍色寵物毛衣在鏡頭前晃,“看看,我給雪團買的新衣服。”
“好看誒。”
“這兩天太冷了,雪團出門都要穿衣服。”雪團是隻薩摩耶,又菜又愛玩,怕冷還非得出門。
辛識月想起那幾隻流浪貓,不知道它們要怎麼度過這個漫長的寒冬。
“萱萱,你有朋友想養貓嗎?”
“怎麼?你又要送貓?”這兩年,辛識月在朋友圈“送”出三五隻流浪貓,周文萱都幫忙問了幾次。
“有三隻流浪貓太小了,如果沒有人養,不知道會怎麼樣。”
那隻大橘貓是跟彆的貓打架跑進小區的,後來就在樹林裡紮根,辛識月投喂過幾次,沒想到那隻大貓消失一段時間,回來帶著三隻小貓,算時間最多不過兩個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