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率不足, 請排隊候車, 正文君正在開來的路上
宋招娣下意識接過來,等發現懷裡有個孩子,胳膊掛個包, 整個人懵了:“鐘——建國?”
“什麼事?”鐘建國看她一眼,不等宋招娣開口, 就說, “這個背簍給你, 你背著三娃,牽著大娃。我背著二娃, 拎著這幾個包。”
宋招娣低頭一看,除了她帶來的大布包, 鐘建國腳邊還有一個大包和倆孩子。
鐘大嫂解釋:“包裡麵是他們仨的衣服和鞋,三娃的尿布也在裡麵。大妹子, 你拎的那個包裡有我給你買的吃的。火車上沒什麼吃的,這些留你們路上吃。”
“謝謝嫂子。”宋招娣扯了扯嘴角, 不由自主地想到兒時看過的《春晚經典小品回顧》裡麵的一個小品《超生遊擊隊》。當初她還吐槽編劇、小品演員和八十年代的人。沒想到自己也有那麼一天, “大娃, 來俺這邊。”
小孩抓住鐘建國的手, 怯怯地看著宋招娣。
鐘大嫂見狀, 走到鐘建國身邊, 輕輕推一下小孩:“大娃, 去你媽那兒, 聽話, 火車快來了。”
小孩仿佛沒聽見,轉身給宋招娣一個後腦勺。
宋招娣轉向鐘大哥:“大哥,把二娃給俺。”
“讓建國抱著。”鐘大哥看著大侄子,“大娃不聽話,大伯不疼你了啊。”
宋招娣:“沒事的,俺在家經常乾活,勁大。”說著話伸出手。
鐘大嫂對宋招娣的態度很滿意,衝鐘建國使個眼色,這個媳婦不錯,“建國,把票給你大哥,我們送你們上車。”
三個孩子,兩大包行禮,上車著實麻煩,鐘建國也沒跟他哥客氣。
車票拿出來,鐘建國拎起兩個大包,遠處傳來咣當咣當聲。
宋招娣下意識扭頭,循聲看去,眼前發黑,冬冷夏熱硬座老火車,要坐累死她啊。
“看什麼呢?招娣。”鐘建國走兩步,發現新娶的媳婦沒跟上來,“快上車。”
宋招娣帶著沉重的心情,背著小的,抱著老二,踏上南去的列車。“逃出”小宋村的雀躍消失殆儘,好心情也一下子跌入穀底。
“怎麼了?”鐘大嫂抱著大娃,扭頭看到宋招娣神色不對,“是不是不舒服?”
宋招娣擠出一絲笑:“不是。沒想到車上這麼多人,得有多大味啊。”
鐘大嫂踮起腳看了看:“沒有多少人,都沒坐滿。要是嫌味大,叫建國把窗戶打開。”原以為宋招娣是抱著孩子累著了,聽她這麼說不免感到奇怪,車裡味大也沒農村味大,到處是茅房、豬圈、糞坑,“趕明兒換成船就舒服了,人少還不顛簸。”
宋招娣一邊上車一邊問:“大嫂坐過?”
“我和你大哥去接他們仨的時候就是坐的船。”鐘大嫂把孩子遞給鐘建國,鐘大哥把票遞給列車員,兩口子連忙跑下車。
鐘建國也顧不得跟兄嫂說再見,把大兒子抱座位上,就去接宋招娣懷裡的二兒子。待一家五口坐好,火車也開了。
宋招娣摸摸硬邦邦的座椅,忍不住問:“咱們得坐多久啊?”
“天亮就到了。”鐘建國道。
宋招娣眼前一黑,不敢置信:“十個小時?”
“怎麼可能。你小點聲,彆人都往這邊看呢。”鐘建國注意到對麵的人抬起頭,微微蹙眉,“三十個小時。”
宋招娣臉色驟變,低聲驚叫:“三十個小時?!”
“是的。”鐘建國不懂她怎麼這麼震驚,“坐船快一點,不過,濱海直達申城的船兩天才有一次。今天上午船已經發了。”說著,發現宋招娣的臉色更難看,後知後覺,“你暈車?”
宋招娣有氣無力道:“俺的腰不好,坐三十個小時,俺怕俺的腰會斷。”
“你坐累了,我就站起來走走,你躺椅子上歇歇。”鐘建國左手抱著小兒子,右手抱著二兒子,轉向大兒子,“晚飯吃了沒?”
小孩下意識看宋招娣一眼。
宋招娣沒跟小孩子相處過,於是打開鐘大嫂給她的提包,拿出一個雞蛋,三兩下剝掉殼遞給小孩:“吃嗎?”
小孩轉向鐘建國。
鐘建國見在他麵前像條龍的大兒子,這會兒跟個病貓似的,很想笑:“拿著,說謝謝。”
“謝謝。”小孩伸手奪走,飛快吐出兩個字。
宋招娣瞧著有趣,故意逗他:“你說啥?俺沒聽清。”
小孩楞了一下,看一眼宋招娣,扭頭轉向鐘建國,你給我娶的後媽是個聾子?
“你的聲音太小,我也沒聽見。”鐘建國提醒,“道謝得有誠意,大點聲。”
小孩低頭把雞蛋掰兩半,蛋白塞嘴裡,蛋黃塞給鐘建國,咽下就說:“我想睡覺,爸爸。”
“叫你媽抱你睡。”鐘建國衝宋招娣呶呶嘴。
小孩渾身一僵:“我重。”
“俺力氣大,不嫌你重。”宋招娣笑眯眯道,“來坐俺懷裡。”說著話伸出手。
小孩眼角餘光留意到,連忙去抓鐘建國的胳膊。
鐘建國的手一抖,險些把小兒子扔出去。
宋招娣嚇一跳,連忙把老三抱過來。
騰出手的鐘建國朝大兒子腦袋上一巴掌:“沒看見我抱著弟弟?”
小孩也嚇一跳,抿抿嘴,瞪著鐘建國說:“你是後爸,我不要你了。”
“是,我是你後爹。”鐘建國指著呼呼大睡的三兒子,“他也是你後弟弟?”
小孩噎了一下。
鐘建國拍拍腿:“自己過來,我抱著你。再不老實,我拿皮帶抽你。”
“小點聲,彆人都睡了。”小孩確實莽撞,鐘建國教訓兒子的時候,宋招娣就沒直接勸,而是提醒鐘建國,差不多得了。
鐘建國微微頷首,小聲說:“你沒抱習慣,累了就跟我說一聲。”
擱在以往,宋招娣不相信。而宋大姐的小兒子就比鐘建國的小兒子大幾個月,宋招娣有次抱著她的便宜外甥玩一會兒,第二天兩條胳膊痛的抬不起來:“俺知道,你眯一會兒吧。俺現在不困,幫你看著他倆。”
三十個小時不合眼,對鐘建國來說不算什麼,早幾年他經常兩天兩夜不睡覺,且精神高度集中。
宋招娣這麼體諒他,鐘建國就沒說他能撐住:“那我就眯一會兒。”
一個小時後,宋招娣腰酸背痛想站起來走走,瞧著鐘建國雙目緊閉,便沒把他叫醒看孩子。把懷裡的小孩放到座位上,打開塞滿衣服的大包,翻出五件衣服,三兩下做出個簡易的嬰兒背帶。
鐘建國抱著倆孩子根本不敢睡,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便睜開眼。車廂裡的燈已經關了,鐘建國看不清她在做什麼,感覺她很認真就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見宋招娣把小兒子綁在胸前,宋招娣開始捶腰揉背,伸胳膊踢腿,鐘建國無聲地笑笑,再次閉上眼。
硬座的車子,宋招娣前世隻坐過地鐵和校車,這兩種車都是又平又穩,噪音不大,車裡的味也不重。
如今的老火車,咣當咣當響個沒完,車廂裡啥味都有,椅背更是直挺挺的沒有一點弧度。宋招娣看一眼車座,寧願站著也不願再坐下去。
鐘建國買三張票,整條長椅都是他們家的。宋招娣不坐,長椅就空出一半。宋招娣盯著空位看了一會兒,再次把懷裡的小孩放到椅子上麵,拆開大包拿出兩條褲子和一件棉衣。
鐘建國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又看到宋招娣蹲在地上,很是無語,十點多了,這女人不困?
宋招娣的生物鐘是晚上十二點到早晨六點。十點鐘是宋招娣精神最好的時候,閒得無聊的宋招娣用兩條褲子圈住長椅,然後把三娃塞她懷裡。隨後輕輕把鐘建國懷裡的老大放到椅子,緊接著又把老二放在老大旁邊。
鐘建國懷裡空了,也裝不下去:“你在做什麼?”
“醒了?”宋招娣驚訝道。
鐘建國心想,你折騰個沒玩,死人也被你鬨醒了。明知故問:“大娃和二娃呢?”
“在這邊。”指給鐘建國看,“怕他倆掉下去,俺把棉衣拿出來放在兩條褲子中間,他倆怎麼打滾都不會滾掉下去。”宋招娣對自己的作品頗為得意,“你睡吧。”
整條長椅,鐘建國坐最裡麵,兩個兒子並排睡在外麵,有褲子和棉衣攔著,倆兒子是不會掉下去,“你坐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