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內連著接兩個二娃的電話, 大娃以為家裡出什麼事了。反複問二娃,他娘和他爸是不是生病了。二娃說不是, 大娃依然不信。
二娃把手機給燦燦,燦燦跟大娃說幾句話,又換炎炎跟他嘮幾句。大娃才相信, 宋招娣希望全家人能聚一塊, 確實是一時感慨。
最近這些年,大娃每年都能見到幾個兄弟, 但每次有三娃沒有二娃,有二娃沒有自立, 有自立沒有更生,有時大娃也忍不住感慨,都這麼忙,什麼時候才能聚一塊啊。
二娃在電話那端說,如果實在請不掉假彆跟領導耍賴,改天他們去帝都,他請一天假出來聚聚也行。
大娃嘴上答應的好,掛上電話就開始盤算年後都有哪些事要忙。部隊裡的大事, 比如軍演, 都提前好幾個月乃至半年安排。
九六年農曆臘月初八,陽曆是一月十六日,大娃翻開日程表一查,直到七月一日港城回歸那天都抽不出一周假。
大娃思考片刻,因二娃電話裡說沒聯係到自立, 叫他聯係。過了三四天,大娃估摸著自立該休息了,便打去自立家。
這次還是肖蘊接的,不同上次她在整理房間,這次她和自立正在吃飯。待接電話的人換成自立,自立就聽到大娃說,港城都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他們也該回家聚聚了。
自立第一次覺得滿嘴跑火車的大娃終於說一句像樣的話。隨後便問大娃什麼時候有時間,大娃說他上半年沒時間。自立就說,他上半年儘量不休長假。
大娃和自立說定,就轟/炸三娃。自立去三娃家看炫炫那天,三娃在部隊裡,哥倆錯開,導致三娃上次見到自立還是他結婚的時候。
三娃也有一年多沒回島,也想回家看看,雖然不想讓大娃如意,還是跟大娃說,他會把假期留在下半年。
一九九七年九月十六日,農曆八月十五,大娃給家裡打電話,告訴宋招娣,十月四號上午,他們回去。
宋招娣很高興,一高興就忍不住冒壞水:“你跟他倆一塊來?”
“對啊。”大娃道,“從帝都坐飛機。”
宋招娣眼珠一轉:“自立和三娃都帶著媳婦,你帶什麼?”
電話那端安靜下來,好一會兒,宋招娣都懷疑他掛電話了。大娃的聲音傳過來:“娘,我心痛。”沒容宋招娣開口,又生龍活虎,“我帶炫炫。”
宋招娣無語:“那是三娃的兒子。”
“三娃敢不給我?”大娃反問。
宋招娣罵一聲:“土匪。”就把電話掛了。
十月四日,早上,宋招娣叫勤務員小方煮點粥和雞蛋,炒兩碟小菜,她趁著鐘建國去上廁所的時候,開著鐘建國的車去菜市場。
鐘建國從廁所裡出來,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到屋裡逛一圈,見屋裡隻有小方一人:“宋老師呢?小方。”
“買菜去了。”小方道,“宋老師說亓書記他們今天回來。”
鐘建國下意識說:“買菜也不叫上我,回頭又買一大堆,她怎麼拎——”猛地僵住,跑到外麵一看,頓時想罵娘,“宋招娣是不是開我的車去的?”
“不知道。”小方從廚房裡出來,看到院中空空如也,“應該是。”說完,偷偷看一眼鐘建國,見他滿臉怒氣,弱弱道,“宋老師開車的技術不是挺好嗎?”
鐘建國瞥他一眼。
小方心中一凜,連忙說:“我,我去煮,炒菜。”說完就往屋裡跑。
七點多一點,宋招娣回來了,停穩車,就看到鐘建國坐在廊簷下,麵無表情,往她這邊看,滿臉寫著他很生氣。跟他結婚整整三十年的宋招娣不用想,也知道他為何不高興,佯裝不知:“快過來幫我拿東西。”
鐘建國巋然不動。
宋招娣無聲地笑了:“你不過來,我就去喊振興和振剛了啊。”
“是叫我嗎?宋老師。”小方從屋裡跑出來。
鐘建國站起來,瞪一眼他:“菜炒好了?沒有還不趕緊去炒菜。”
小方下意識看向宋招娣。宋招娣衝他擺擺手,小方聳聳肩回屋繼續做飯。
鐘建國慢吞吞走到車前麵,見後備箱塞的滿滿的:“你買這麼多東西,怎麼吃啊?”
“你七個兒子,四個兒媳婦,三個孫子,你覺得我該買多少?”宋招娣反問。
鐘建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顯然忘了當初一個牛頭,他七個一頓就吃完了,乾脆轉移話題:“他們都回來,吃飯的時候怎麼坐?”
宋招娣:“你們男人坐長餐桌,我們和燦燦、炎炎、炫炫坐大方桌。不出意外,大娃他們四點半能到家。咱們五點半開飯,你早點回來。”
“我這幾天休息。”像鐘建國這麼大年齡的高級軍官,除了法定節日以外,每年還有幾十天假期,主要用來療養,“昨天就和我辦公室的人說過了,有事來家裡找我。”
宋招娣如今是校長,不再給學生們上課:“那咱們吃了飯就收拾?”
鐘建國點點頭。早飯後,小方壓水,宋招娣和鐘建國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