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此生便是渡海2 舒遠 9678 字 10個月前

那是林淨寧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時刻,看似一切平靜,實則暗流湧動。自從林玉珍和金融界應總合作,先是讓銀行斷了致遠的工程資金鏈,又說動了其他的投資方,致遠的股東內部分裂鬨得厲害,這讓他腹背受敵,接著又以許詩雅為談判條件,爺爺又一直昏迷,他隻能從致遠引咎辭職,也不可能再回林家,這個姑姑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他回了陳硯綸四個字:“玩玩再說。”

陳硯綸挑眉:“玩玩?你現在的風評可不怎麼好,又沒了林家這個避風港,陳大小姐看不看得上你還兩說。”

林淨寧笑意一收:“林家從來都不是避風港。”

陳硯綸抬頭。

林淨寧的表情已經從剛才的笑罵變得冷峻起來,眉目之間有一種凜然無情的氣質:“至少不是我的。”

陳硯綸:“那我算嗎?”

林淨寧:“找抽呢吧。”

陳硯綸大笑。

那個晚上,林淨寧睡得很晚,到了第二天早上,又和往常一樣去看馬,傍晚的時候去了小積山,山裡一住就是七天,就連一直跟在身邊的江橋都猜不透了。

江橋好幾次想問,還是忍住了。

至今記得林淨寧離開致遠那一天,臉色很淡,沒什麼特彆多的表情,隻是走的時候對江橋說:“你要想留在這,我可以和副總說。”

江橋當時一笑:“我不在的話,誰給您開車呢?”

此時此刻,山裡的夜冷若冰霜。

林淨寧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坐在房間裡抽煙,電視上播著今日新聞,他頭也不抬的聽著,目光落在窗外遠處,最近煙癮是有些大。

不一會兒的工夫,他抽了兩支煙。

從前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是經常一個人待著,後來熱鬨了一段日子,等到再重新安靜下來,好像不太習慣了。前些年倒是也逢場作戲過,他們這個圈子裡你來我往,大都是一些唯利是圖鳥儘弓藏的手段,他沒那麼多善意,也不過如此。

林淨寧很快又點了支煙。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的關係,最近總是想起這半年裡的事兒。山裡的蛐蛐兒一聲又一聲的叫著,思緒也開始沒完沒了起來。

林淨寧低頭掐了煙,靠回到沙發上。

他的目光掠向茶桌,彎腰拿過手機,把玩起來,手指撥弄了幾下,視線落在通訊裡的那個名字上,忽然頓住了。這才不過兩三個月,林淨寧有一瞬間意識到好像都很久沒有聽到溫渝這個名字了。

江橋敲了敲門:“老板。”

林淨寧自嘲的笑了一聲,把手機丟向一邊。

江橋推開門進來,欲言又止道:“剛才大少爺打電話過來,好像明天會來一趟京陽,說有事情要和您談。”

林淨寧眸子微微暗淡,麵無表情:“他還說什麼了?”

江橋猶豫了一下。

林之和原話是這麼說的:“淨寧現在大概是不會聽我的話,你告訴他,那些事情不是我的本意,還有最近林家的股權出現了一些情況,我明天必須要見到他,你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林淨寧臉色瞬間僵冷。

江橋說完便出去了,房間裡又平靜下來。林淨寧就那麼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腿都麻了,才恍然發覺,涼薄一笑,又換了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抽起煙來。

第二天林之和一大早就來了。

但是林淨寧並沒有打算露麵,他把這事兒交給了江橋,現在有關林家的一切他都懶得去應付了,自己則跑去了小積山的後山腰。山上有一些露營地,地上搭建了一個台子,到了夜晚鼓聲和吉他曲響徹山頭,居然還有人吹嗩呐。

林淨寧會坐在後麵,靜靜喝著酒。

這兒的經理老趙和他是老熟人了,大概知道一些事情,也不挑明,隻是走過去陪他喝兩杯,閒談著說起:“這幾天你興致不佳啊。”

林淨寧淡淡一笑:“有嗎?”

老趙抿了一口酒,看著台子上的表演,自顧自地說:“你哪次過來不是心情不好?”

林淨寧摸著手裡的打火機,沒有說話,從桌上的煙盒裡抽了支煙出來,含在嘴裡。山裡的夜晚少了些喧囂,晚風吹在身上,一陣涼意,四周的熱鬨似乎和這邊不搭。

老趙歎息道:“這才一會兒,抽幾支了?”

林淨寧不以為然,低頭點煙,星火在指間微亮了一下又一下,他整個人看起來落落寡歡,卻還是風輕雲淡地笑笑,說:“沒辦法,煙癮大。”

老趙無奈搖頭,道:“我記得秋天吧你過來玩,都不怎麼抽煙的。”

那是溫渝讓他戒煙的那段日子。

有那麼一瞬間,林淨寧有些恍惚,好像他們不曾遇見過。或許他們之間這場最開始純屬偶然的相遇,到後來的有意為之便更耐人尋味,欲蓋彌彰的事兒怎麼會有好結果。

台上有人說單口,用詞豪放大膽。

林淨寧吸了口煙,表情不鹹不淡地看不出情緒。上一次這樣大膽上台,戲耍台下那些公子哥,似乎還是昨天的事,為此還和他鬨了很大的脾氣,那時候就該看出來,她是一個性格執拗有原則底線的人,就連離開這種事都做得悄無聲息。

老趙見他陷入沉思,碰了一下酒杯:“這麼好的夜晚不停熱鬨,想什麼呢?”

林淨寧咬著煙,沉吟不語。

老趙忍不住開解道:“彆想了,來這就是一個放鬆,想不通的事明天就想通了,過不去的明天也會過去,人到這世上就是做個夢,咱得珍惜眼前。”

嗩呐上場,整個山裡瞬間變得憂傷。

林淨寧靜了半晌,忽然低聲笑了一下,把煙沉在酒杯裡,緩緩地抬起頭來,聲音低了好幾分:“走了。”

他快步到停車場,江橋侯在那兒。

林淨寧瞥了一眼:“等多久了?”

江橋說:“剛到。”

林淨寧隨即皺眉:“林之和走了?”

江橋呼出一口氣:“剛走。”

林淨寧兩手插進西裝褲兜,手腕將外套擋在後麵,沉吟了片刻,沒有再說話,徑直上了車。

江橋跟著上車,啟動引擎,才慢慢開口,基本上原話複述:“您大哥說了,不管您什麼態度,林家都有您的一份,隻是您姑姑林玉珍現在有很多主動權,有些事情不好去做,他也有很多為難的地方。”

林淨寧低頭,沉默。

三十年前,老爺子或許已經看出來了,他那個父親不過是一個平庸之輩,沒有經商之才,倒不如一個女兒的野心。這麼些年過去了,林家的基業大多都是聽林玉珍的,即使老爺子讓她放權,他這個姑姑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更何況那些跟了林家一輩子的元老,大多數都已經是她那邊的人。現在林家大權旁落,就算林之和不著急,周櫻也該著急了。

江橋遲疑的喊了一聲:“老板。”

林淨寧抬眼。

江橋說:“還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林淨寧眼神示意。

江橋支支吾吾道:“嘉興的一些房產和股份,您大哥說了,還是需要您回去處理一下,好像得交接一些手續。”

林之和說不出這些話,大概是林玉珍的意思。

林淨寧薄唇緊抿,看了一眼窗外,環山路上的風聲並不響,甚至出奇的安靜,他似笑非笑的說了句:“這麼玩是吧。”

話音落罷,他緩緩收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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