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記起來岑行言也是文學院的,難道和蔣啟東也認識?
許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岑行言朝她看了過來,見她站在那兒便點了點頭,而後抬腿上樓去了。
路過領導身邊的時候岑行言跟他們說了幾句話,便往樓上去了。
校領導還在跟蔣啟東說話牽著他的注意力,岑行言和兩個學校的保安上了三樓平台慢慢的靠近蔣啟東。
蔣啟東還在那哭訴呢,哭他多委屈。
哭他一個城市青年去下鄉受苦受難,不得已才娶了李紅蓮,哭他為了高考多麼努力,哭學校對他不公平……
反正就是哭,一個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憐極了。
但更多的人並不怎麼同情他,反而覺得厭惡這樣的男人,什麼人啊。
你自己苦你就去禍害人姑娘去,就因為人家是大隊長的閨女活該被你欺負啊。這占了便宜了反而來哭訴,哪裡來的臉啊。
但也有人同情他,覺得他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他一個城裡小夥子為什麼要娶個鄉下姑娘,那鄉下姑娘也不怎麼好看啊。
還有人覺得不公平,說蔣啟東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的,憑什麼學校就給開除了,太嚴重了。
反正說什麼都有,薛明珠很懷疑這同情蔣啟東的人中就有人也做了同樣的事兒。
高考恢複後知青回城,有人拋妻棄子,有的拋夫棄子,什麼樣的都有。這年月通訊和交通不方便,李紅蓮他們家又遠在西南,估計蔣啟東都沒想到李紅蓮一個鄉下姑娘能找到首都來,能找到學校來。
像這樣的人肯定是不少的,這年月交通不便,有些人一輩子可能都沒出過公社,連市裡省城都沒去過,更遑論遙遠的皇城根兒了。
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拋棄了呢。
追逐自己的好日子薛明珠覺得這無可置喙,但你為了過好日子跟人結婚了又拋棄人家,那你算個什麼玩意兒。
薛明珠鄙夷的時候岑行言和那倆保安已經在靠近蔣啟東了,趁著蔣啟東激動的時候,岑行言直接飛撲過去將蔣啟東拉離了邊緣摔在平台上。
樓下一片驚呼,接著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幾位學員領導也鬆了口氣。
這三樓雖然可能摔不死,但怎麼也得殘廢了,這可是恢複高考第一年啊,萬一出了什麼事兒,那學校的名聲就壞了啊。
薛明珠看見蔣啟東是被倆保安押著下來的,校領導處理事情也不可能就在這處理,便帶著人回學院辦公室了。
岑行言做了好事兒深藏功與名,反而到了薛明珠這邊,“你怎麼也過來了,不怕?”
薛明珠搖頭,“又不是我跳樓,我怕什麼。”
她一句話讓岑行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了眼天色,似乎還要下雪的意思,他道,“附近有家新開的羊湯館,要不要去喝碗?”
邀請來的太突然,薛明珠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她搖頭,“算了,我和舍友去食堂吃算了,晚點打算去自習室學習了。”
“好。”岑行言並沒有糾結,也沒覺得遺憾,打聲招呼便走了。
吳翠翠道,“這岑行言真像位端方的君子,你當年就沒心動過?”
薛明珠白了她一眼,“優秀男同誌多了去了,我心動的過來嗎?”
吳翠翠哭笑不得,就見薛明珠嘴角都翹了起來,“在我心裡頭誰也沒我家阿寬帥。”
“那有機會你可得領來給我們看看。”劉紅喜隨口一說,就是開個玩笑,也實在是好奇傳說中的阿寬到底是何方神聖,讓薛明珠如此著迷,連岑行言這樣的男人都看不上。
薛明珠淡淡嗯了一聲,然後道,“走吧,乾脆吃了飯再走吧。”
她很快收斂起神色,旁人也看不出什麼,吳翠翠跟她走在後麵,遲疑道,“你沒發現岑行言對你有意思?”
薛明珠一愣,“應該沒有吧?”
開學後雖然與岑行言遇上過幾回,但每次也就打個招呼,邀請她吃飯倒是頭一回,但也不至於像吳翠翠說的那樣。
誠然外界說阿寬已經沒了,可能這事兒岑行言也知道,但即便阿寬真的沒了,那她也是個寡婦,岑行言還能喜歡一個寡婦?岑家也不能同意啊。
薛明珠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兒,是因為倆人就不可能,也就沒放在心上,反而叮囑吳翠翠不要瞎說壞了人家的姻緣。
吳翠翠哭笑不得,“行,算我多嘴。”
但女人的直覺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岑行言看著君子端方,但她們偶遇岑行言的機會未免也太多了點兒。
就食堂吃飯就碰見好幾次了,每回岑行言都是給占了座位給她們。
可每次她們到了,岑行言又差不多吃完了,人家也沒多說什麼話,看起來真像偶遇。
不過薛明珠不承認這個,吳翠翠也不好多說,畢竟薛明珠可是有丈夫的人呐。
有些話不能亂傳。
幾人去了食堂,吳翠翠挑眉,因為她們的確又碰上了岑行言。
薛明珠也發現偶遇的機會有點多了。
首都大學校園是很大的,光食堂就又好幾個了,能在幾天內接二連三的碰上運氣不可謂不好了。
岑行言感慨,“本想請你喝羊湯,結果你不去,我也隻能來這兒喝白菜湯了。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岑行言也就走了。
薛明珠道了謝,龍妙過去占座,薛明珠她們三個去打了飯菜,薛明珠打了一晚菠菜雞蛋湯,又要了一份紅燒肉,這大冷天的還真是餓了,必須吃的好一點兒。
晚飯後四人回宿舍,窗外又飄起了鵝毛大雪,這大雪也讓她們喪失了鬥誌,紛紛決定不去自習室了,太冷,受不住。
薛明珠站在窗口看著大雪,感慨道,“首都雪好多啊。”
“你們那兒下雪不多嗎?”吳翠翠在她旁邊站著,回憶道,“我在遼省的時候那邊冬天恨不得三天兩頭的下雪,而且有時候還會下暴雪,臨睡覺前可能才剛開始下,第二天起來門口可能都看不見了。”
說起這個吳翠翠並不覺得懷念,反而覺得反感。
這世上的人,總有好人和壞人,她運氣不好,和朋友都分到了那個大隊,過的日子也就那樣。當初因為她被迫嫁人,她媽可是哭了一場,可名聲都壞了,肚子裡也懷上了,她媽也是無可奈何。
唯一慶幸的是她考上大學離了婚後她家裡也沒怎麼嫌棄她,讓她好好上學。
吳翠翠笑了笑,“下雪的時候還好,等化雪的時候才冷呢。”
像是印證吳翠翠的話,第二天的時候是個大晴天,風都不刮了,積雪開始融化了,氣溫又低了好幾度。
上完課後不少人還在討論蔣啟東的事兒,關於後續薛明珠也聽說了一點。
似乎學院的想幫忙去找李紅蓮回來商量處理的事兒,可李紅蓮兄妹倆帶著孩子已經走了,說是已經回老家了,如果再打電話什麼的,一來一回的也折騰,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兒不可能。
出遠門太難了,更彆說李紅蓮還帶著個孩子了,長途跋涉,花錢費工夫。而且蔣啟東乾的事兒太缺德,可以說毀了李紅蓮的一輩子,以後李紅蓮再想找人結婚可能都隻能找二婚或者鰥夫,人家是傻了才來給蔣啟東求情呢,人家的目的就是把你摁死呢。
蔣啟東見學校不打算撤銷他的懲罰了,便又想鬨事兒,但學校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讓保安二十四小時的守著他,之後將蔣啟東的爹媽給弄來了,然後蔣啟東被帶走了。
人雖然走了,但傳說沒停止,甚至在學校公布欄那兒還掀起了一股批判風,批判那些拋夫棄子和拋妻棄子那些人的,還有人公開討論蔣啟東對錯的辯論。
就在這時候,公告欄上突然出現了一篇文章,詳細訴說了下鄉生活以及在鄉下遇到的事情,從第三者的旁觀態度上說了一下知青與當地人結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