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吳翠翠羨慕道,“真羨慕你都有自己的房子了,我們什麼時候能有自己的一個家啊。”
這話聽著淒涼,吳翠翠離婚回城,雖然考上大學了,但放假回去也免不了接受家裡人的催婚。她的哥嫂倒恨不得她不要再結婚,以後掙了錢能補貼家裡。
幸好她媽不糊塗,讓她將錢自己攢著,以後嫁人的時候也算有嫁妝。
吳翠翠心情複雜,這人和人起點就不一樣,沒法比啊。
薛明珠笑,“會有的,我們可是恢複高考後第一屆大學生呢,我們還是學的經濟呢,說不定過兩年國家允許個體發展了,我們都能當老板呢。”
吳翠翠和劉紅喜大笑,“借你吉言。”
兩人擺手走了,薛明珠看著她們很想說,這不是大話,因為很快將會改革開放,將會有一批人先富起來,等到她上輩子死的那一年,國內經濟的發展比七十年代末能翻好多倍,至少城市裡生活反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吳翠翠和劉紅喜都不是不努力的人,說不定就能在這經濟騰飛的年代裡飛起來了呢?
她自己不也想著趁著這機會開飯館嗎?
薛明珠推門進去,曹燕紅正坐在院子裡和劉文芳說話,見她進來便問道,“我聽到有人說話,是你同學送你回來的?你再不回來你燕紅姐都要去找人了。”
“跟舍友在學校吃了點兒,又看了個熱鬨,就回來晚了。”
薛明珠回來的時候老兩口也已經吃過了,隻不過還給她留了飯,曹燕紅道,“既然你不吃了,飯菜我就送人了。”
說著起身去廚房端了碗然後出去了。
薛明珠驚訝,“這是送誰了?”
“隔著一條胡同一個小姑娘,姐弟倆,姐姐也才九歲,家裡沒人了,你燕紅姐跟我說過一次之後就經常多做一點飯給他們送過去。”劉文芳歎了口氣說,“那倆孩子也可憐,父母都沒了,親戚還想占他們的房子,那小姑娘為了保住房子,拎著菜刀一通亂砍將那些人嚇退了,但是家裡東西卻被搜刮的沒什麼了,整天帶著弟弟去野外挖野菜什麼的。你燕紅姐就經常拿些飯菜跟她換野菜。”
野菜不值錢,但那倆孩子還不肯白拿人東西,曹燕紅便要了野菜。也算一個小交易了。
薛明珠也忍不住歎氣,然後又想起謝寬之前寄出去的信,也不知道對方收到沒有。
不過就這姐弟倆,他們或許也能幫幫他們?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劉文芳去廚房端了筐子出來,裡頭放著葡萄,說,“吃點葡萄吧。”
薛明珠在她對麵坐下,然後猶豫了一下說,“奶奶,我想幫幫這姐弟倆,送他們去上學,你說好不好?”
劉文芳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頭,“這是好事,附近胡同裡不少人都會接濟他們倆,但還真沒人送他們去上學的,畢竟上學不光要花學費,他們吃喝也少了時間去準備。而且還有一個問題,你幫了這一對,會不會有其他人也湊上來讓你幫?到時候大家都拿自己的困難說事兒,你是幫還是不幫?”
“她們這個年紀也就上小學,現在小學下午四點就放學,他們放學後再去挖野菜也來得及,另外他們撿紙殼之類的也行。至於其他人,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可以不出麵,由街道對接,或者私下裡幫助他們,儘量不讓外人知道。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他們來求我,我就一定要幫嗎?奶奶,我可不是爛好心的人。”
劉文芳一聽也對,她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資助他們了?”
薛明珠沉默,想了想說,“奶奶,這事兒不是我的臨時起意,阿寬哥還沒走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給他那些犧牲的戰友家裡人寫信了,如我們打算資助幾個他戰友的孩子,起碼保證孩子有學上。”
她想起在泉城時說起周楠時謝寬的痛苦,心裡很不是滋味,“周楠的死對他影響很大,他說了好幾次周楠小時候的事情,所以我就提議了這件事情。”
她頓了頓,“奶奶,他的工作性質就這樣,時不時的就要刀口上行走,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就當為自己積德行善吧。”
這句話無疑觸動了劉文芳的內心,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愣愣的看著院子裡的葡萄架,半晌道,“你們的想法很好,奶奶很支持。如果得到回信,我們老兩口也出一份力。就這倆孩子的事兒,我和你爺爺來吧,沒人敢到我們跟前說三道四,你們就不要摻和了。”
薛明珠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成了這樣,她有心想反駁,劉文芳擺手歎氣道,“就這樣吧。”
薛明珠點頭,“謝謝奶奶。”
“謝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呢。”劉文芳似乎想到往事,半晌都沒動彈。
薛明珠卻突然想起當時邊翠玲的話還有謝正明的反應,便開口道,“奶奶,之前邊翠玲說我們看到的並不是事情的真相,說關於阿寬你們有事瞞著我們,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什麼?”劉文芳突然回頭,嚴肅回答,“邊翠玲的話不要信也不能信,不要聽這種胡話。我們沒什麼瞞著你們的。”
薛明珠微微蹙眉,如果不是真的,為什麼語氣這麼激烈?
但她也沒再問下去,隻點頭道,“好的奶奶那。”
劉文芳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態度太激烈了,便緩和下來,“邊翠玲就是個神經病,看不得彆人家裡好,想離間我們家呢,不要相信她。爺爺奶奶和你爸媽怎麼可能瞞著你們什麼。你看阿寬跟他爸多像啊,那狗脾氣跟你I爺爺不也一個模子出來的。”
薛明珠一想還真是,可即便這樣,老太太的反應也太過激烈了吧。
有些事她問不出來,隻能暫時擱置了。
晚上薛明珠回屋後,劉文芳還是心跳不安。
老兩口躺下了,劉文芳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謝文禮都快睡著了又被吵醒了,氣道,“你翻菜餅子呢,不睡覺了?”
“老頭子,我睡不著啊。”劉文芳乾脆坐起來了,她也不開燈,壓低聲音道,“今天下午明珠突然說,邊翠玲之前去湖城的時候跟她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明珠是不是懷疑了?那她會不會跟阿寬說?”
“什麼話?”謝文禮有些奇怪,“邊翠玲能知道什麼?”
“還能什麼話,就說咱們瞞著阿寬他的事呢,他還有什麼事是我們瞞著的,你不知道嗎?”劉文芳心急如焚,恨不得將邊翠玲拎到眼前打一頓,秦家這都什麼人啊,沒一個好東西。最好關裡麵彆出來了才好。
謝文禮皺眉,“難道這事兒秦老爺子跟邊翠玲說的?”
“不是他這個老東西還能有誰。”劉文芳氣的咬牙切齒,忿忿道,“當年他答應我們不說出去的,沒想到轉頭告訴了自己的兒媳婦,他這臨死都怕沒什麼事兒拿捏著秦家呢。”
劉文芳憂心忡忡,“就是不知道那老東西跟邊翠玲說了多少,這萬一他們拿著這事兒威脅我們,我們是乾還是不乾?”
他們不由嚇出一身冷汗,之前秦楊夫妻來求他們幫秦峰的時候他們是直接將人攆出去了,幸虧那時候秦楊和邊翠玲都沒提這事兒啊。
可一次不提,以後會不會提?會不會拿這事兒威脅他們?
到底是個麻煩。
可若說讓他們跟謝寬說實情,他們也不願意的。
安穩幸福的日子太難得了,他們怎麼忍心將實情告知?
老兩口當了一輩子的厚道人,在這一刻卻盼著秦楊夫妻再也彆出來了。
或許這樣就能守住秘密也說不定了。
謝文禮道,“明天打電話讓正明過來一趟,我們商量商量這事兒。”
劉文芳也沒其他辦法,“希望明珠也不要多想吧。”
他們以為秘密能守一輩子的,可沒想到還要麵對這一出。
邊翠玲,實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