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許站在旁邊,拿著手機看了眼微信,神態漫不經心的。他沒聽到桑稚立刻回答,過了幾秒後,她才緩慢地給出了回應。
卻不是否定的答案。
段嘉許聽到。
她又嗯了一聲,然後輕聲說:“差不多。”-
可能是被那個女人影響了心情,之後段嘉許也沒怎麼再說話,像是一直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
桑稚本來是打算這段時間儘可能地跟他少說點話。但見他這個樣子,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地扯著話題,想讓他忘掉那個事情。
但見她這麼手忙腳亂的樣子,段嘉許又立刻笑了,似乎並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還會跟她開幾句玩笑。
桑稚也有些無從下手。
兩人到附近的麵館解決了晚飯。見時間不早了,段嘉許便把桑稚送回學校。之後,他開車回了自家小區。
段嘉許拿門卡進了樓,坐電梯上了十五層。一出電梯就看到站在他家門口的女人,他停在原地,瞬間想起了桑稚的話。
而後拿出手機,打了物業的電話。
女人的表情難看至極,似是等了很久:“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今天跟那大學生去開房了呢。”
電話被接通。
像沒聽見那個女人的話一樣,段嘉許的語氣冷淡,無波無瀾:“我是12棟15層B座的住戶,我家門口有個陌生人,麻煩過來處理一下。謝謝。”
她猛地喊了起來:“段嘉許!”
段嘉許掛了電話,從口袋裡翻出包煙,抽了一根出來,點燃。他咬住煙嘴,靠在牆上,一聲也不吭。
女人的眼眶有些紅:“今天那個女的是誰。”
“……”
“我問你話呢!”
段嘉許的神色有些困倦,眼皮向下耷拉著。電梯間的燈光大亮,顯得他的膚色極白,襯得那張極為出眾的臉多了幾分病態。
他毫無動靜。
一絲一毫的回應都沒有給她。
女人猛地走到他的麵前,抬起手,似是想給他一耳光。
餘光注意到她的動靜,段嘉許的眼眸一抬,涼涼地盯著她,唇角也揚了起來,沒半點溫度。
她越發生氣,手就要落下。
段嘉許稍稍撇過頭,把手上的煙往上一抬。
點燃著煙頭碰觸到她裸露的掌心。
女人條件反射地收回手,疼得眼淚立刻冒了出來。她瞪大眼,歇斯底裡道:“你怎麼這麼賤!”
看著她的眼淚,段嘉許的眼睛彎成月牙兒:“看起來還挺疼?”
“……”
“不是,看你這麼疼。”段嘉許拖著尾音,輕笑了聲,“我怎麼這麼開心啊?”
“……”
“你哪來的臉這樣對我。”女人突然開始哭,死死地盯著他,“你們全家都欠了我的。”
段嘉許沒再理她,繞過她,從口袋裡拿出鑰匙。
“今天那個女的是你女朋友?”女人的話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一字一句地,“你想都彆想,你這種人——”
“……”
“有什麼資格過好日子。”
段嘉許隻當沒聽見,用鑰匙開了門。
女人似是想用蠻力擠進來,但察覺到他似乎完全沒有怕她被門夾到的想法,才停下了步子。
“段嘉許,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她用力拍著防盜門,邊哭著邊說,“所以你媽才死了,你——”
他把內側的門也關上,隔絕了她的所有聲音。
段嘉許把煙頭摁滅,走到廁所裡,衝進了馬桶。他開了水龍頭,仔仔細細地把手洗乾淨,包括剛才不小心碰觸到薑穎的手臂。
很快,段嘉許出了客廳,瞥到電視櫃上的照片。
段嘉許走了過去,蹲在前方。他的唇角彎了起來,似乎是覺得極為有意思:“媽,你剛聽到那些話了?”
“彆往心裡去。”
女人的笑容溫柔,被永遠定格在歲月裡。
段嘉許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露出了跟照片上的女人相似的笑容:“你說她是不是也挺厲害,這樣的話說多少年了都不膩。”-
段嘉許到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十二點了。他坐到沙發上,隨手打開電視,傳來電視劇角色的對話聲。
靜謐的客廳瞬間因為這聲音,而熱鬨了幾分。
段嘉許把眼前的電腦打開,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莫名浮起來的那個念頭。他的視線一瞥,盯著照片上,跟他並排站在一起的桑稚。
那時候,才十五歲的女孩。
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
才剛準備上高中的小朋友。
甚至,還把他當成親哥一樣。
段嘉許閉了閉眼,又點了根煙。外頭有些熱鬨,有人放起了煙火,在天空中炸開,劈裡啪啦響著。
他平靜地看了過去,眼眸被染上幾點光。
時鐘恰好停在零點。
段嘉許的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懶懶地抬了眼,就看到桑稚在微信上給他發了消息。
段嘉許伸手點開。
小桑稚:【祝嘉許哥新年快樂,天天開心。】
段嘉許:【嗯,新年快樂。】
小桑稚:【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段嘉許:【好。】
他點開桑稚的資料,把給她的備注改成“桑稚”,想了下,又改成了“隻隻”。半晌後,段嘉許還是改回了“小桑稚”。
段嘉許想起了在桑稚家過夜的那個晚上。聽說他有很多債主,小姑娘站在他旁邊,認真地跟他說:“哥哥你彆急,我以後長大了,賺錢幫你一起還。”
段嘉許又想起了薑穎的話。
——“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過好日子。”
段嘉許的唇角拉直,喉結上下滑了滑。
“嗯,我沒有。”
他熄滅屏幕,眉眼溫柔,喃喃低語著:“但我們小桑稚得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