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新來的三個同事,老板張輝決定組織個聚餐,當是迎新party。所以今天的下班時間格外準時,施曉雨想刻意給桑稚找點事情做,也沒找到理由。
聚餐的地點在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廳。
在張輝麵前,而且還是下班時間,施曉雨也沒太放肆,沒再刁難桑稚。
這一場結束,一行人決定到附近的KTV放鬆一下。
桑稚不太想去,但見其他人都去,她也不好意思提出要走。想著過去呆一個小時,就找個宿舍門禁或者彆的什麼理由,先一步離開。
路上,桑稚聽到施曉雨在跟張輝說:“輝哥,我朋友打算來找我,讓她一起來,行不?”
張輝笑嗬嗬的:“可以啊,人多熱鬨。”
桑稚沒把這太當回事兒,走在後邊,沉默地在微信上跟段嘉許說自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沒多久,桑稚見到了施曉雨口中的朋友。
是許久未見的薑穎。
在這一刻,桑稚也突然想起了一開始為什麼會覺得施曉雨眼熟。她的臉漸漸跟在火鍋店的時候,攔著薑穎瘋狂舉動的那個女人重合上。
桑稚坐在KTV的角落,情緒很淡,盯著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的薑穎。
兩人目光撞上的時候,薑穎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桑稚也裝模作樣地露出個笑臉。
其他人唱歌玩骰子喝酒,桑稚隻跟著玩了一會兒,就回到角落坐下。不知不覺,薑穎就坐到了她的旁邊。
她看上去很正常,臉上帶著親近的笑容,溫和道:“聽說你才大一?”
桑稚裝沒聽見,不吭聲。
薑穎:“這麼小就出來工作了啊?”
“……”
“跟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在一塊,開心不?”
“阿姨,”桑稚啃著麵前的花生米,“我要真缺錢呢,我去找份家教,或者是出去外麵打個暑假工,都比在這公司實習來錢快。”
“……”
“沒彆的意思,你要就想說這個,我先提醒你一下。”桑稚抬頭,笑眼彎起,“不然你說的累,我聽著也煩。”
薑穎臉上的笑容斂住,定定地看著她,突然往嘴裡灌了好幾口酒。也許是因為周圍在場的人多,她也沒做出多激烈的舉動。
桑稚低頭看了眼時間。
薑穎:“你父母能同意你跟他在一塊?”
桑稚沒應。
“你覺得他真喜歡你?小姑娘,認真跟你說一句,這個男人,特彆缺愛。”薑穎輕聲道,“你對他是不是挺好?”
“……”
“任何一個人,隻要對他好一點,他都能把這種感覺誤以為是愛情。”薑穎說,“我看你確實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但你如果跟他提分手,你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不?”
桑稚低頭玩手機,一聲也不吭。
薑穎用指尖輕輕戳了下她的手臂:“他會覺得,沒關係,你能找到更好的就好。”
她的心臟像是被紮了根刺,唇角用力地抿了下。
“然後呢,”薑穎慢慢地說著,“你這樣的人,他能找出千百個。”
桑稚這才開了口,輕聲道:“你來找我說這些話,有意思?”
“被我戳到痛點了啊?抱歉哈。”薑穎嘴裡的酒氣格外濃鬱,有些難聞,“我就是看不慣他,好心提醒你。你說我沒事兒針對他乾什麼,因為他爸開車,把我爸,撞死了。”
“我知道。”
薑穎一愣,突然大笑起來,全身都在抖:“這事兒,他告訴你了啊?他還好意思說啊?——可真夠厚臉皮的呢。”
“現在5012年了,”桑稚語氣無波無瀾,“一千年前連坐製就廢除了,阿姨。”
沉默好半晌。
薑穎僵硬地扯起嘴角,涼涼道:“那我找誰怨?如果是你家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你不會變成我這樣?”
“段嘉許的爸爸犯了罪,”桑稚說,“所以法院判了刑,他會因自己所犯下的罪——”
薑穎猛地打斷她的話,冷笑:“得到懲罰?”
“……”
“我爸本來能活。段誌誠那個畜生,撞了人之後逃逸,”薑穎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怕坐牢,怕受到彆人的指指點點,跳樓自殺了。”
“……”
“你說,他受到了什麼懲罰?”
“……”
這事情桑稚也是第一次聽說。
先前聽段嘉許說,他爸爸成了植物人,她也以為是因為那場車禍,造成的雙方影響。
良久。
桑稚抬睫與她對視,語氣輕輕的:“那段嘉許,不也是受害者嗎?”-
桑稚找了個理由離開,薑穎沒跟著出來。她的心裡憋得慌,一時也不想回學校,到附近買了份章魚小丸子吃。
沒多久,她收到段嘉許的微信:【在哪,我過來接你。】
桑稚給他發了個定位。
這兒是個小廣場,還算熱鬨。
有一群人在不遠處玩輪滑和滑板,桑稚坐在旁邊的小石階上,把章魚小丸子吃完。她把盒子放在一旁,悶悶地打了個嗝。
她想著薑穎的話,莫名有些失神。
開始回想著這段時間跟段嘉許的相處。
他是對她很好的。
什麼都遷就著她。
她想做什麼都陪著去做。
她不願意的事情,他也不會強迫。
他對她很好。
這樣還不算很喜歡嗎?
但從第一天在一起的時候,桑稚就很清楚。
他們的喜歡,應該是不對等的。
他是一時興起也好,是日久生情也好。
隻要他有一點點喜歡她,好像也就足夠了。
桑稚忽地站了起來,盯著彆人嬉嬉笑笑地玩著滑板。
注意到遠處有個男生牽著女生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像是怕她摔了,然後猛地被她親了一下,表情愣住,麵紅耳赤地鬆開手。
結果兩人一起摔了,卻都在笑。
桑稚莫名也跟著笑。
她又看了好一會兒,段嘉許才給她發了個微信,跟她說到了。桑稚給他回複著消息,問著他具體位置,沒多久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桑稚把手裡的盒子扔掉,站到他的麵前。
段嘉許上下觀察著她:“喝酒了嗎?”
桑稚搖了搖頭,抬眼看他,突然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不?”
段嘉許眉眼一挑:“問。”
桑稚:“你為什麼喜歡我?”
聞言,段嘉許愣了,好笑道:“這還有什麼原因?”
桑稚頓了下,輕輕地哦了聲:“也是。”
“怎麼了?”
“沒怎麼。”桑稚低下眼,忽地鬆開他的手,翻著自己的包,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個給你。”
“嗯?”
“我之前辦的卡,裡麵有一千多塊錢。”桑稚慢慢道,“我上學期參加的那個比賽,我們組拿獎了,然後把獎品賣掉,分了錢。我還做了幾份家教,不過有點少,加起來沒多少錢。”
“……”
“獎學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如果拿到了就轉進去。這個工作如果我能堅持做下去,應該也有兩千塊錢,”桑稚說,“到時候也會轉進去的。”
段嘉許有點反應不過來,喉結上下滑動著:“為什麼給我這個?”
“就想告訴你,”桑稚鼻尖一酸,輕聲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所以你不用找彆人對你好。
我能永遠,毫無保留地對你好。
段嘉許歪著頭,低下眼看她:“這是要包養我的意思?”
“……”
“但怎麼說的這麼委屈?”
段嘉許從口袋裡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放在她的手心裡:“拿這些錢,給自己買漂亮的裙子穿。”
而後,段嘉許接過她手裡的卡:“這個,就用來包養哥哥。”
桑稚抬頭看他。
“這錢給的還不少,所以,”段嘉許的心情似乎不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往她耳邊吹了口氣,“老板,你想乾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