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東山王血洗京城,倒也沒有戀戰,劫掠了一番之後一把火把京城燒了,留給堂兄西河王一個爛攤子。
西河王司馬良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廢墟,無數流離失所,四下逃難的流民,以及在殘土中掙紮,破衣爛衫,滿麵塵土的世家子弟,再也沒有慣常的清高和風雅。
解虞柳三家在京城的族人,男丁被殺,女眷被擄走,幾代人的經營化為烏有,簡直慘得不能更慘。
而薛皇後和玉璽失蹤,也不知是不是落在東山王的手中,這讓司馬良十分糟心。
然而更糟心的還在後麵。
三日之後,東山王司馬良在代郡稱帝,據說手持開國先祖傳下的天造玉璽,身著黃袍,望東祭拜,還給已經故去的先帝和先皇後念了一篇聲情並茂的祭詞。
消息一出,諸方勢力都處於驚愕之中。
先隆成帝的確死了大半年的,但“先皇後”是怎麼回事?!薛皇後也隨先帝去了?!
消息一出,最炸鍋的自然是恒壽薛家。
薛儀微當然沒死,早在收養宗子的消息泄露之後,薛家就派人跟宮中的薛皇後聯係,趁著三王回藩的時機秘密運人出城。
如今薛皇後正在前往恒壽的路上,為了避免引起注意,皇後娘娘一路化妝成民婦,輕車簡行,也不敢太過趕路。
玉璽自然也在薛儀微的手中。
這是皇朝正統的象征,先帝故去之後便由薛壁保管。薛壁在靈前猝死,之後三王奪位,朝中陷入混亂,玉璽也不知下落。
誰都想不到,竟然是被一個不受看重的皇後藏起來了。
有了這張王牌,恒壽薛家自然有底氣攛掇皇後領養一名宗子。甭管之前咋樣,現在薛儀微依舊是業朝地位最崇高的女人,在皇位這件事上她也有點發言權。
這事本來一直都在秘密進行中,誰知竟然被人走露了風聲,讓三位藩王同時警覺。
被發覺便等於失去了先機,分了家的二房扛不住三家藩王的發難,隻能趁亂把女兒接回家,再用手中的皇後和玉璽估個好價。
薛琰看中的是陸家。
自從聽薛義梟說起定安城的事,薛琰就越發覺得陸家和雍西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陸家是百年世家,有錢有人有名聲,若是再加上封家的黑甲軍,那也不比幾位藩王差。
年前他遣薛義梟去給陸家送年禮,順便拜訪了一下陸家的麒麟兒陸時己。
薛義梟曾在雲浮學宮求學,硬說起來算是陸時己的師兄。雖然兩人在學宮沒有太多交集,不過薛義梟能言善道,開口閉口就聊學宮,也沒有太過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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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陸家上下都很忙碌。陸濤親自見了薛義梟,然後著陸時己帶著師兄在岐江城中遊玩了幾日,禮數十分周全。
期間,薛義梟半開玩笑地說起了陸時己的親
事,言說家中有位侄女正值妙齡,蕙質蘭心,堪為良配。
他還提起當年薛卉月與陸時己在江邊的一麵之緣,陸時己當時怔楞了一下,而後哈哈一笑,隻說婚姻大事全有爹娘決定,自己如今學未有所成,沒做太多考量。
這其實,已經是在拒絕了。
對於這個回答,薛義梟根本不覺得意外,但也不覺得丟麵子。
明擺的事,一等世家嫡係配二等分宗旁係,陸時己不跳起來指著他鼻子罵人,那已經是陸家的教養過人了。
他想了想,便又順勢提起了當年南江沉船的事。倒也沒說太多,隻說南江風浪大,大船也容易傾覆,再經驗豐富的老把式也抵擋不住天災,釀成家破人亡的慘劇。
陸時己似乎沒聽懂,臉上完全沒表現什麼異樣,還頗有些感慨世事無常。薛三少爺覺得陸家這位麒麟兒多半不知道雙生之事,也沒想過南江翻船和自己的身世有什麼關係。
薛義梟返回恒壽城的時候,薛琰對陸時己和陸家的反應非常滿意。
不愧是百年經營,書香滿室的高姓大閥,這涵養這心胸都沒得挑。
世家譜係明確將士族劃分三六九等,門當戶對才是匹配。要是有人給他親兒子說個三流世家旁係,這不是結親,這是結仇。
於是他叮囑薛義梟安排好定安城中的細作,儘快掌握那雙子的蹤跡,伺機下手。
隻是這事一直進展緩慢,那些西海人自從立春前返鄉之後就一直不曾回來,饒是細作四下打探,也絲毫沒有個確切消息。
驚疑之下,薛琰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三子去南郡說漏了什麼,導致陸家警覺了。
他想找三兒子過來盤問,小女兒薛皇後收養宗子的事情先漏了。好在薛儀微精明,出宮之時還帶上了玉璽。隻要能平安回到恒壽,薛家就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砝碼。
還沒來得及高興呢,東山王就造反了。
東山王血洗京城後的第五天,被“擁戴為帝”的西河王在京城皇宮的廢墟前繼位,收斂先帝遺骨,改元正明。
此後,他又遣使將登基一事傳報各地都護、各番夷屬國,預備於明年元月行祭祀大典。
正明正明,正統光明,不言而喻。
在代郡登基的東山王也不甘示弱,改元光統,定都鼎豐城。
東山王在鼎豐城中的府邸原本就修得十分奢華,這次乾脆放開了品級限製改成勤政點,由太傅石倫宣讀封帝表冊,前尚書令賀嶽遷遞呈囯璽、天子金印等禦寶,東山
王親自憲宣讀登極詔書,及討伐逆賊西河王的檄文。
而後,壽平郡王也來湊熱鬨,劃地登基,年號南興,定都廷海。
壽平郡王自知實力比上麵兩位還要差一些,也沒做什麼勞什子的討逆文書,就準備偏安一隅,當個本分的皇帝。
三個皇帝,三個年號,三個朝廷。
自此,延綿一百六十七年的大業朝,自隆成帝徹底分崩離析,陷入烽煙四起的割據時代。
收到消息的薛
琰也坐不住了,連夜召集在恒壽的族人商量了一日一夜,最終還是決定親自拜訪南郡陸家。
和他一起的還有三子薛義梟,原本抓住陸家雙子會更有把握,然而時局發展太過迅速,薛琰實在等不了定安城中的細作動手,便自己帶著兒子去南郡找陸濤密談。
西海商路和雙子的事,薛琰沒有和族人說,現在隻有薛卉月姐弟才知曉。
不過此次他們去南郡,就是為了和陸家談合作,成了薛卉月或可高攀陸家,相信這兩姐弟不會泄露消息。
一路風塵仆仆,擔驚受怕,總算平安到了南郡岐江城。
陸濤一如往常一樣的溫雅和善,不但給薛家人安排了舒適的住處,還給薛琰開了一場歡迎宴,不得不說,在時局混亂的當下,岐江城裡倒是依舊歌舞升平,風雅如初。
薛琰很羨慕,心中越發想和陸家搭上關係,當晚便以感謝為由,邀請陸濤夜談。
談的自然是西海之事。
來的路上薛琰和三兒子薛義梟都商量好了,先把話題引到西海商路,若是不成,那再點出雙子的秘密。
能不翻臉最好,若陸濤不答應,便拿出最後的籌碼要挾。
畢竟西海商路是陸家的產業,草原那塊地也不是沒有彆的世家經營,說起來最多是給陸家世代清高的外殼潑點泥巴水,於陸濤本人是沒多大妨礙的。=杰米哒XS
但雙子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