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愷看了弟弟一眼。
什麼叫渾水摸魚?他隻是按照非弟的意思做了些掩飾。
非弟不想讓墨宗現在暴露,他封愷同樣不想。
自己圈住的珍寶,哪裡容得他人覬覦?!
何況薛義梟都自己送上門了,那他要是不順勢推一把,把水攪得更混一些,豈不是辜負了人家遠道而來的心意?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隨意在外傳揚。”
封愷叮囑弟弟。
“薛家對墨宗有關注,其中緣由我們不得而知,但絕對不能讓彆人發現墨宗在鑄刀造劍。”
“這批送來的樣刀都打了薛家的徽記,我們也要幫著遮掩一下。左右是薛義梟主動來定安城賣刀,除了我們兩家誰也不知道到底賣了多少。等過段時間邊軍全部換裝,中原那邊即便發現也隻會覺得是兩薛之爭,不會聯想到關外的墨宗。”
封慷點頭,連連應聲,自去辦事不提。
如今薛家刀到手,著實花了一筆銀錢,掏得封小弟一陣陣地肉痛。
他他他!他真不是小氣!而是自從見識了墨宗的橫刀之後,他現在越發覺得這些都是不值錢的破爛貨!
據說那天陌刀陣,薛家送來的破刀一把不剩,全都被守城門的那幾個邋遢兵丁給砍斷了。那些爛泥抹不上牆的慫貨,竟然也能奮勇至斯?!
想著想著,封小弟覺得心癢癢的,忍不住就想拐彎去趟朱雀大街,看看他小非哥還在不在店中。
薛家的破刀都交給八鬥拉回府中給二叔清點,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丟了都不心疼。
最近臨近年關,朱雀大街越發的熱鬨,封小弟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移動,終於蹭到了朱雀大街街尾的寧村作坊。
自從開放了洗化禮盒交易之後,寧村作坊便成了朱雀大街上最熱鬨的地方,每天從早到晚人流不斷,即便店鋪不開張,也有南來北往的客商在門口私下交易。
俗稱,黃牛市場。
今天的店門是開著的,據說從西海送來的貨物到達了,今日會有新的一批禮盒放出,限量版的撚子花皂,也隻在冬月底才會出售一批。
一聽說是限量版,昨天半夜就有人過來排隊。
倒也不都是商賈和世家的仆傭,站最前麵的幾個都帶了個枯草圈,意思是自己這個位置可以出售。
封小弟趕到的時候,“西海商人”的商隊剛剛進了後院。店裡的活計手腳麻利,很快將這次運來的貨品擺放在店內的貨架上,然後等著梅大娘一聲令下,就開門放人。
“可以了。”
胡人娘子點了點頭,一身棉布裙袍,看上去十分富態。
據說這是她在西海的女兒托商隊捎過來的,是西海國特有的料子,又柔軟又保暖。
的確很保暖沒錯。
如今已經臨近臘月,定安城內冷風呼嘯,大雪紛飛。朱雀大街的商戶每天看著梅大娘隻著一件裙袍子在店裡出出進進,還精神氣十足,對棉袍的禦寒性能十分驚訝。
不是沒人打聽過這種衣服,隻是梅大娘都推說是從西海來的稀罕物,暫時還不會運到店中販賣。
不過話頭沒有說死,主要還是為以後布坊開張做個鋪墊,順帶散了一波廣告。
看到梅大娘點頭,夥計立刻搬開店鋪的門板,拉長了聲音喊了一句:
“開門了——”
最後一個音節還沒說完,他就敏捷地跳到一邊,完美避開被被洶湧的人潮卷入店中的風險。
反倒是穿著各色服飾的商賈和管事動作凶猛,也不管架子上擺放的是什麼,直接朝著店裡的夥計一陣點指。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
封小弟猝不及防,也被裹挾著進了店鋪。他好容易才拉著椽柱站直了身體,整個人都有些茫然。
小非哥……他們家的生意這麼好嗎?!買東西都要搶的?
他想離開前店去後院,但人流的湧動根本無法抗拒,就算封小弟身手不錯,想擠出去還是很難的。
“噢?這不是十二少嗎?你怎麼不排隊啊?!”
也不知道哪個認出了他的身份,直接在人群中叫出了他的名字。
下一刻,封小弟就感覺有無數的目光從四麵八方集中到自己的身上,赤果果白森森,充滿了責難和憤怒。
但是沒人說話。
封家是定安城的主人,這是城裡人都知道的事,誰會跟封家人找不自在?
甚至還有諂媚的,殷勤地給十二少讓出自己的位置,收到了一眾人的白眼。
封小弟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真不是來買東西的,他隻是想看看他家小非哥在不在。
搞成這樣,好像他挾封家的名頭仗勢欺人,他哥要是知道,肯定又要教訓他。
“不是……我不是來買東西的……”
封小弟一邊解釋,視線一邊在店中梭巡。
好巧不巧的,他就看到了克雷。這個總是拉著臉的胡人小孩正趴在櫃台上,上次來府裡送小金金的就是他,沒錯的!
“克雷!克雷!”
克雷本想裝著看不到,無奈封小弟的嗓門很大,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也不好再裝傻。
“封少爺。”
小孩勉強打了個招呼,在封小弟感激的目光中,將人從櫃台帶進了後院。
“小非哥還在城裡嗎?”
一擠出人群,封小弟就著急地問道。
克雷搖頭。
“矩子哥哥回塢堡了,他說距離立春沒幾天了,要回去準備準備。”
“立春之前,我們所有人都要回去,店也暫時要關閉幾日。”
“噢?!”
封小弟抓了抓頭。
今天立春是在臘月二十,距離現在還有不到二十天,的確快要到了。
不過立春有什麼好準備的,又不是除夕,還全員回城……
他家小非哥這個習慣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