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瑞芳看了看婆婆陰沉的臉色,無措地放下粗瓷碗朝西屋裡走去。
“瑤瑤你去堂屋吃飯吧!”溫瑞芳歎口氣,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女兒的頭,壓低聲音,“唉,你奶奶發火了,你要是不出去,她就不讓你吃飯了,都是娘沒用在家裡說不上話,害得你大冷天的還要出去挨凍受氣!”
蘇清瑤在屋子裡早就聽見了奶奶的刻薄的話,她心裡冷哼一聲,繼而轉過身對溫瑞芳說:“娘,你把我的棉褲拿過來,我穿上出去吃。”
等溫瑞芳把藏青色如同鐵皮一般棉褲拿過來,蘇清瑤不禁眼角一抽,但還是硬著頭皮穿上了。
這棉褲是溫瑞芳年輕時的棉褲改小的,穿了很多年,裡麵棉花絮又硬又冷,棉褲不保暖,穿起來還異常的臃腫,整個人就像個吹起的球,再加上外麵的補丁就顯得更加寒酸了。
幸好,溫瑞芳勤快把棉褲洗得乾淨清爽,隱約還夾雜著皂角的芳香。
蘇清瑤躺了一天一夜,猛地起來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妮兒你慢點,沒摔著吧,我扶著你走過去。”
溫瑞芳忙上前扶住蘇清瑤的胳膊,等她站穩了才朝堂屋走去。
穿過破舊的農院,蘇清瑤掀開破粗布門簾,就看見蘇家的女人和孩子都埋著頭啃著粗糧窩窩頭,吸溜著野菜粥。
“哼,吃個飯還讓彆人三請五請,你咋不上天呢!”錢銀花斜睨了她一眼,冷嘲熱諷道。
蘇清瑤沒說話,低著頭坐在桌子旁,端起一碗野菜粥。
這碗野菜粥清湯寡水,一眼就看見上麵飄著的野菜葉子,細看碗底沉著稀稀落落的粗糧。
再看看蘇秋蘭的碗裡,一整碗都是濃稠的粗糧。蘇秋蘭瞥了她一眼,得意的端著碗,吸溜的聲音更大了。
蘇清瑤淡然瞥了她一眼,端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她嗓子正疼著,濃稠的粗糧粥喇嗓子,反而喝不進去。
看見蘇清瑤喝著野菜粥,一副慢條斯理優雅的吃相,蘇秋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下子嗆住了。
“呀……咳咳……”嘴裡的野菜粥全部噴到了弟弟茂林的臉上。
“大姐你乾什麼,好好地往人臉上噴,真是的惡心死了!”
茂林是蘇家的長孫,倍受家人寵愛,因此性格驕縱跋扈,受不得一點委屈。
“咳咳,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麼說話的!”說著翻了個大白眼。
王秀桃用手戳了蘇秋蘭一指頭,“你個死丫頭,還敢頂嘴,趕緊給你弟賠不是。”王秀桃是典型的農村婦女,重男輕女,兒子是未來的指靠,女兒就是賠錢貨,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
哼,她娘每次都這樣,蘇秋蘭不情不願的嘟囔著,“哼,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偏向弟弟。”
王秀桃還想再罵,難得錢銀花開口,“彆吵吵了,都好好吃飯,秀桃還愣著乾什麼,快給茂林擦乾淨!”
王秀桃拿著布子擦著茂林的臉,心裡有些納悶,她婆婆平時最疼茂林,怎麼今兒反過來了。
蘇清瑤想起下午奶奶把蘇秋蘭叫回屋子,這一出來蘇秋蘭的架勢就不一樣了,剛才錢銀花對她更是格外維護。
想清楚前因後果,嗬,看來前世蘇秋蘭跟高梧鑽玉米地,她的好奶奶可沒少賣力。
蘇清瑤默默喝著粥,錢銀花偏心都偏到胳肢窩了,她被堂姐蘇秋蘭推到河裡差點淹死,可她連個屁都不放,反而過來責怪她不檢點。
她落水後回到蘇家的事情,蘇玥都跟她說了,她被抬回來時整個人都凍僵了,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當時她爹娘臉都嚇得白了,哭著要去請大夫。
家裡的錢都攥在錢銀花裡,她舍不得花錢,指著鼻子把兩人臭罵一頓,好說歹說一分錢不肯掏。
蘇建軍跪下來求她,她都不鬆口。最後還是爺爺蘇鐵生發了話,這才把赤腳的醫生周大夫請回來。
前世就是這樣,錢銀花見錢眼開,自私自利,為了錢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大伯和三叔一家都不是好東西,平時明的暗的算計他們一家,前世她家落難了更是趁火打劫。
這世她有空間,還有對未來的了解,這些足以讓家裡過上好日子。而狼心狗肺的蘇家人一丁點兒光也彆沾到。
她正盤算著,蘇家的男人們回來了,今天下了工,大隊長高民特地把蘇家的男人叫到家裡,期間專門提起蘇清瑤落水的事情。
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這件事是他們蘇家兩個孩子之間打打打鬨鬨,讓他們關起門解決,不要再上報公社了。
年底正是各大隊評優的時候,要是因為這件事,大隊評不上優,他們蘇家就沒好果子吃了,敲打完蘇家人後,大隊長才放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