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被這句話噎得不輕, 她另嫁生子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再說顧景慎以前在大院對她不耐煩的態度,她心裡也門清,本來想趁著顧景慎生病重歸於好, 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容易了。
劉離的傷口痊愈了, 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一能下床走動就閒不住找隊友嘮嗑去了。
他溜達完順便打了飯,推開病房門,看見病床前對峙的兩個女人, 心裡默默為隊長點燈。
但畢竟跟蘇清瑤更熟, 再說他心裡也更喜歡清瑤這種性子, 心也就偏向她些,“嫂子,飯打好了 ,你成天照顧隊長, 可得吃好了, 彆把自己熬壞了。”
劉離繞過蘇柔, 把飯盒遞到蘇清瑤手裡, 這女人他見過兩次,每次來了指手畫腳一番後就不見人影, 哪比得上小嫂子, 整日貼心照料。
蘇清瑤端著飯盒, 坐下來吃飯,理都不理蘇柔, 劉離更是躺在病床上挺屍, 蘇柔乾巴巴站了一會兒,實在繃不住了,她恨恨跺跺腳走了。
“這女人在隊長住院前兩天就來糾纏著隊長, 見人昏迷不醒才悻悻走了,嫂子,你可得存心呀。”劉離提醒道。
“嗯,知道了。”蘇清瑤感激他的好意。
可是心裡卻是一黯,男人要是沒意,不用說也不會越界。要是男人自己心裡願意,千防萬防防不住。
蘇清瑤放平心態,等把顧景慎的傷治好,若是他……就兩彆生寬,各自安好。
日子過去大半個月,藥膏的藥效很好,顧景慎的腿慢慢愈合,劉主任過來檢查,驚詫地宣布不用截肢了,蘇清瑤這才鬆了一口氣。
蘇柔又來了兩次,一改往日的尖酸,整個人溫和殷勤多了。
沒事就坐在顧景慎病床旁邊回憶過往,字裡行間提及青梅竹馬的大院生活,說到動情處還抹上兩滴淚,不知道的還以為生離死彆。
蘇清瑤神色淡淡的,該做啥做啥,既然打定主意了,心裡就絲毫不會因為她的話起波瀾。
漸漸蘇柔覺得沒勁了,探望了兩回,顧景慎沒有蘇醒的跡象就不來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梧桐樹葉枯黃堆積在馬路上,蘇清瑤穿著厚羊絨毛衣,趴在病床前的桌子上寫信,她出來快一個月,孟河大隊的家人定是心急如焚,她思索片刻,挑挑撿撿把這裡的情形說了說。
末了安慰家人,顧景慎的病情好轉,不要擔心,施奶奶他們歲數大了,經不起事,她把事情就儘量往好處說。
寫完一頁信,她嗬了口氣暖暖手,提起筆來準備接著寫,突然感覺衣角被拉得微微下沉,她愣怔片刻,猛然回過頭,目光對上顧景慎漆黑的眸子。
因為太激動,錯過了眸子裡的深沉和滄桑。
“你醒了?”蘇清瑤麵帶喜意地湊過去。
顧景慎沒說話,眸子從蘇清瑤的身上一寸寸掃過,仿佛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蘇清瑤被他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三哥,你醒了,先喝點水吧。”
她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顧景慎的視線緊跟著她,生怕她會消失了似的。
“我不走,你喝點水潤潤嗓子。”蘇清瑤端過水來,放在顧景慎手中。
顧景慎看著眼前鮮活生動的小丫頭,唇角微微上揚,黝黑的眸子幽深幽深的,在眼底儘頭透著暖意。
“瑤瑤…”顧景慎伸出手,聲音沙啞暗沉,帶著莫名的滄桑。
看清顧景慎眼中溢滿的柔光,蘇清瑤乖巧地走到他身邊,握起他的手,“三哥,幸好你沒事。”幸好你醒了,幸好腿保住了。
顧景慎指尖微動,感覺指下細膩滑嫩的肌膚,眼眸漸漸凝成實質,眼底的溫柔和寵溺擋都擋不住,幸好他的瑤瑤回來了。
顧景慎醒後,在蘇清瑤精心照料下,身體恢複更快了,過了一星期就能勉強下床走路,可蘇清瑤總覺得顧景慎那裡不一樣了。
他經常一人默默凝望著遠處的梧桐樹葉發呆,眉眼間的淩厲收斂,愈發深沉莫測。
有一次,她出去打飯,稍微離開病房一會兒,顧景慎就發了瘋,在醫院四處尋找她的身影。
等她回來時,看見倉皇失措的他,心裡隱隱感覺情況不對,這次大病一場,顧景慎年輕的朝氣漸漸消退,整個人就像被磨礪過的石頭,愈發沉穩內斂。
但劉主任說人經過一場戰爭,尤其是在生死邊緣徘徊過,都會產生一定的心理異常,等過上半年慢慢就恢複了。
鄭清揚等顧景慎醒了,就趕回市裡,劉離也出院回到部隊。
就在昨天,蘇清瑤見到張封,當時張封同顧景慎密談很久,等他走後,顧景慎沉默許久。
在門外踟躇半天,蘇清瑤隱隱察覺,顧景慎醒來後,他們倆個不再如同以前,以前顧景慎看她的眼睛蹙著火苗,而現在眼神裡的寵溺是她陌生的。
蘇清瑤日益沉默起來,今天起床她沒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守在病房裡,而是去黑市買了一隻母雞,在招待所後廚房清燉,蜂窩煤爐上砂鍋咕嘟咕嘟泛著熱氣,燉雞的香味溢滿了小小的廚房。
顧景慎這次傷到了底子,需要好好補補,熬了三個小時,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時候,母雞燉爛,湯汁濃醇,蘇清瑤把雞湯盛入飯盒中,提著朝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