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聳聳肩,坦然與他對視:“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將婚約解除了吧。”
扶空沒想到她還這般堅定,眼底閃過一絲怔愣。
很快,他回過神來:“後天行嗎?姻緣石前兩年搬到了最西邊的海岸上,要走上大半日才能到,蓬萊剛來了貴客,我要親自招待,這兩天沒時間隨你去。”
“行,那便後天。”蕭夕禾想了想,果斷答應。
扶空勉強揚了一下唇角:“那這兩日你先在客棧住下,後天我去找你。”
“可以。”蕭夕禾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扶空看著她利落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恍惚,終於在她即將踏出門口時開口:“夕禾。”
蕭夕禾不解回頭,眼眸清清亮亮的,看向他時隻剩坦然。
扶空與她對視許久,問:“你這麼著急解除婚約,是有喜歡的人了?”
蕭夕禾笑笑,直接離開了。
扶空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一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好半天苦澀一笑。
蕭夕禾出了執事堂,剛走出不遠小安便急匆匆趕來了,一看到她忙問:“那些人又來找麻煩了?”
“誰?島主的親戚?已經被打發走了。”蕭夕禾回答。
小安這才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你跟島主怎麼說的?”
“就直接說啊,他已經答應了,後天就去。”蕭夕禾笑道。
小安緊張:“他有沒有傷心?”
“沒有,挺正常的,”蕭夕禾說完,見他還一臉擔憂,當即笑著給他一拳,“安心啦,他不會傷心的。”
小安嚇一跳,連忙後退兩步,緊張地看一眼四周,確定無人才鬆一口氣。
“……你不要訛人啊。”她根本打得不疼。
小安不滿:“蕭道友,這裡是蓬萊,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
蕭夕禾:“……哦。”
“也是,他都這麼多年沒見過蕭夕禾了,估計也沒剩太多情分,”小安歎了聲氣,“總之他沒傷心就好,等後天解除婚約,你回去娶魔尊,他再另覓良人,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說完,他又高興了,“走吧蕭道友,我帶你去客棧。”
蕭夕禾頷首答應。
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小安將蕭夕禾送到客棧便離開了,之後一直沒有再回來。蕭夕禾獨自在客棧待了兩日,終於因為太過無聊,在第二天的晚飯之後出門走走。
沒有了靈力和修為,她徹底變回了原本體力不太好的自己,獨自在仙島上散著步,欣賞著四周的風景,看著同樣悠閒的島民們,竟然有種自己在現實世界度假的感覺。
“管管管,成天就知道管我,你一天天的能不能乾點彆的?”一個四麵通風的酒肆裡,一個女子將身邊的男人訓得都快哭了。
旁邊的女人還在起哄:“你確實是妻綱不振,就我家那幾個,哪一個敢這麼跟我說話?”
女子聞言嗬斥得更大聲了,男人無地自容,捂著臉哭著跑了。
蕭夕禾:“……”看來跟現實世界還是有區彆的。
她走得累了,乾脆也到酒肆歇腳,繼而聽到旁邊人在大聊特聊,而話題的中心便是島主大人——
“島主是挺能乾,這些年將蓬萊管得井井有條的,若非是個男人,我定支持他做一輩子島主。”
“男人怎麼了?能力強不就行了,你還在意什麼男女啊?”
“你懂什麼,男人能力再強,也是得回家生孩子的,哪像女子這樣,能心無旁騖地治理蓬萊。”
“說得也是……”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默默遠離他們,繼續在島上遊蕩。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海上升起一輪圓月,安靜地掛在天空,不遠處海浪拍礁岸,水花碎成清脆的聲響。蕭夕禾看著四周美景,突然遺憾沒帶謝摘星來。
如果他也在就好了。
她歎了聲氣,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被人突然攔住了去路。
“生子泉重地,不得擅闖。”攔路的女子五大三粗,聲音也極為粗啞。
生子泉?那個傳說中像女兒國的河一樣的神奇泉水?蕭夕禾沒想到自己隨便走走,竟然走到這裡來了,頓時好奇這種泉水長什麼樣,於是伸頭努力往裡麵看,卻隻看到層層樹叢草木。
正當她準備換個視角時,攔路的人不高興了:“登徒子,你看什麼看!”
“……我不是登徒子。”蕭夕禾說完,自己都心虛了。
“再不走就對你不客氣了!”女子恐嚇。
蕭夕禾果斷轉身就走。
女子繼續像山一樣守在小道上,而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穿過層層樹叢與草木,便是一汪流動的溫泉。
謝摘星坐在泉中雙眸緊閉,突然睜開了眼睛:“我似乎聽到了夕禾的聲音。”
“少夫人?”林樊停下往泉裡撒藥的手,“怎麼可能,你聽錯了吧?”
謝摘星蹙了蹙眉:“也許吧。”
“想她了?”林樊打趣。
謝摘星掃了他一眼,重新閉上眼睛。
“就說帶著她一起來嘛……”林樊嘟囔一句,也不說話了。
另一邊,蕭夕禾一直走出好遠,都在時不時回頭,結果因為走路不看路,差點撞到人。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蕭道友?”小安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蕭夕禾笑了:“我散步,你呢?”
小安掃一眼周圍,神秘兮兮道:“聽說有貴客借用生子泉,這些日子蓬萊所有人不得靠近……我想瞧瞧,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排場。”
蕭夕禾眨了眨眼:“那你不用去了,有人把守。”
“啊……到底什麼人啊,這麼神秘。”小安更好奇了。
蕭夕禾笑了笑:“你問島主唄。”
“島主不說。”
兩人一同往客棧走,走到一半時遇見有男子拿著棍,將一個女子從家裡攆了出來。蕭夕禾來蓬萊兩天了,還是頭一次見男人這麼支棱,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被攆出來的確實是女人?”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問小安。
小安一臉鄙夷地看了眼狼狽的女子:“是啊。”
“為什麼?”蕭夕禾驚奇。
小安嘖了一聲:“十有八九是太花心了,正室自立門戶了,我們這兒自立門戶的男子,是能像女子一樣繼承家業、娶親生子的。”
蕭夕禾想起他們‘女人一輩子隻能睡五個男人’的奇葩規定,不由得咬了一下舌尖:“……所以到底是怎麼查出來的?”
“生子泉唄,”小安得意,“我們的母親泉可是無所不知,有過五個以上男人的女子,觸碰泉水時會使泉水發黑。”
蕭夕禾:“……原來如此。”
還真是簡單粗暴。
兩人又同行一段,到人多的地方便各自分開了,蕭夕禾獨自回了客棧。
“客官,您回來了?”客棧老板娘殷勤上前,“給您備了熱水,已經送去房間了。”
沒有了靈力,便意味著不能再使用除塵咒,要老老實實用水洗澡了。蕭夕禾聞言道了聲謝,便要轉身上樓。
老板娘忙追著問:“要點心嗎?茶水呢?可還需要彆……”
“謝謝,什麼都不用了。”蕭夕禾無奈。
由於蓬萊鮮少有外人來,客棧生意一直不好,以至於好不容易來一個,老板娘真正做到了對待客人就像對待上帝一樣。
老板娘見她拒絕了,便識趣沒有再跟著,蕭夕禾鬆了口氣,直接回屋了。
屋裡,浴桶裡滿滿的熱水還冒著白煙,蕭夕禾伸手摸了摸,水溫剛剛好。
她輕呼一口氣,解下衣衫直接下水,熱水蔓延至脖頸,淺淡的藥味縈入鼻尖。蕭夕禾頓了頓,拘起一捧水嗅了嗅,又覺得是聞錯了。
翌日清晨,她早早就來了執事堂,結果還未進門,就撞見扶空姨母在院子裡發瘋。
“我已經知道了,你未婚妻這次回來,根本不是為了娶你!她是看不慣你一個男人拋頭露麵,來跟你退婚的!”
“姨母,我現在有貴客在,凡事能不能之後再說?”扶空眉頭緊蹙。
婦人冷笑:“什麼貴客?我怎麼沒看見?該不會是編出來騙我的吧!”
“真的有客人,眼下正在廳內坐著,還請您顧全大局……”
“你一個小小男子,沒什麼見識的東西,還敢叫我顧全大局?當真是笑話!不是有貴客嗎?那正好叫他評評理,看你一個男人霸占島主之位到底成何體統!”
婦人說著,便要進屋去,扶空隻能攔住她,婦人當即怒喝。
正吵得熱鬨時,扶空瞥見蕭夕禾的身影,當即蹙眉看向她。
幫我。他無聲地看著她,眼底是絲絲懇求。
蕭夕禾的心跳又快了一瞬,卻還是遲疑地站在原地,扶空眼神一愣,臉色愈發蒼白。蕭夕禾糾結許久,到底還是走了進去:“你乾什麼呢?!”
婦人聽到聲音下意識鬆開扶空,看到是蕭夕禾後目露不屑:“這是我們的家事,你與他解除婚約後便是外人,沒資格管我們家的事。”
“誰告訴你我們要解除婚約的?”蕭夕禾反問。
婦人冷笑一聲:“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是不是要解除婚約,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清楚,”蕭夕禾似笑非笑,“但我現在清楚的是,你一直在為難我的未婚夫。”
婦人一愣。
扶空趁機道:“姨母,我與夕禾感情甚篤,不會解除婚約,不管你是從哪聽來的閒言碎語,都不要當真了。”
“而且你再敢來鬨,我定要對你不客氣!”蕭夕禾嗬斥。
話音剛落,廳前突然傳來幾下掌聲,院中人同時抬頭看了過去。
看清是誰後,蕭夕禾眼前一黑。
“感情甚篤。”謝摘星玩味地重複一遍扶空的話。
蕭夕禾:“……”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