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這麼厲害,中午不也把碗打碎了?”蕭夕禾挑眉。
當看到謝摘星發冠歪斜,衣衫淩亂,袍子也濕了大半,扶空頓了頓,嘲弄:“魔尊這是下海捕魚了?”
他越說越覺得蕭夕禾可憐,“人家小姑娘,都哼哼唧唧發小脾氣,她倒好,不僅得忍你的脾氣,自己生氣還考慮你的心情強行忍著。”
“夕禾也喜歡。”他說。
蕭夕禾點點頭,將麵放在了他麵前,然後在他對麵坐下了。
謝摘星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床幔看了片刻,又重新閉上。
“你彆生氣了,大不了我以後都不理他了,等你安好胎,我們就離開蓬萊,這輩子都不回來了。你慢點,彆走太快,小心孩子……”
謝摘星看她一眼,吃飯,又看她一眼,繼續吃飯。蕭夕禾安靜地坐在他對麵,每次他看過來時,都會對他笑笑。
隻說了三個字,對上林樊八卦的眼神突然說不出來了,“關你什麼事?”
她頓了頓逐漸清醒,坐起來的瞬間,入眼便是一片星河般的熒光。
蕭夕禾勉強笑笑,便和謝摘星一起回去了。
謝摘星不理人,繼續往前走。
身體記憶又一次複蘇,蕭夕禾心頭一疼,怔怔抬頭看向他。扶空對上她的視線怔了怔,仿佛瞬間通過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扶空嘲諷一笑,轉身離開了。
蓬萊的夜總是伴隨著風聲,偶爾認真聽,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海浪聲。蕭夕禾靜靜躺著,在黑暗中勉強辨認床幔上的花紋。
“今日是我與夕禾的婚期。”扶空提醒。
蕭夕禾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說話時,掌心的星河果突然沒了,她下意識抬頭,不知何時衝過來的謝摘星,已經將東西扔進海中。
謝摘星立刻跟過去,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忙碌。
謝摘星的臉瞬間黑了。
“我給你煮個麵吧。”蕭夕禾說罷,便進了廚房。
謝摘星帶著一身又鹹又潮的氣息,於光明中走來。正準備進客居的扶空瞥見他的身影,頓時停下腳步。
蕭夕禾低著頭,牽住他。
“什麼意思?”謝摘星抬眸看向他。
“什麼叫應該是,分明就是!雖然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我一眼就看出來她不高興了,”林樊嘖了一聲,“要我說她脾氣也夠好的,竟然忍到現在才生氣。”
“時候不早了,休息吧。”蕭夕禾笑道。
蕭夕禾麵露不解,剛要問怎麼了,他便起身回屋去了。蕭夕禾一個人站了片刻,歎息一聲跟了進去。
“謝謝少夫人,今天我刷碗。”林樊自告奮勇。
林樊見狀隻能歎息一聲,強行忍住跳進海裡的衝動。
漫長的夜晚結束,紅日從海上跳出,世間萬物都變得明朗。
謝摘星:“嗯。”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林樊總算憋出一句:“那你總得跟少夫人道個歉吧?畢竟你這次是真的無理取鬨了。”
謝摘星還在站在門口等,她卻又強調一遍:“去休息吧。”
“沒受傷吧?”蕭夕禾更關心這個。
蕭夕禾的掌心裡,多了一顆星河果。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許久,淡淡開口:“不想笑就彆笑。”
她在廚房磨蹭許久,還是回屋去了,好在謝摘星已經睡著,她不必再端著情緒。蕭夕禾幫他掖了掖被角,然後一個人去窗台前坐下,靜靜盯著外頭的椰樹發呆。
夜晚,兩人並肩躺著,誰也沒有說話。
“沒、沒事吧?”蕭夕禾緊張地問。
謝摘星眼眸微動,到底還是轉身回屋了。蕭夕禾餘光掃到他進去,掃地的動作猛地一停,緩緩出了一口長氣,臉上的疲累再難以掩飾。
謝摘星蹙了蹙眉,扭頭看向他。
謝摘星心口一疼,下意識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卻又生生停下腳步,將臉彆向一邊。
林樊驚訝地看向謝摘星:“少主,你還刷碗了?”
許久,蕭夕禾端著一碗麵出來:“你在這裡吃還是回房?”
林樊倒吸一口冷氣:“你都沒成功,那我應該也不行。”
蕭夕禾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端著碗進了廚房。
兩人沉默地往住處走,一路上十指相扣,卻誰也沒有說話。
謝摘星抿了抿唇:“我隻是……”
蕭夕禾吸了一下鼻子,默默去牽謝摘星的手,謝摘星卻躲開了,徑直往外走。
夜漸漸深了,他卻毫無睡意,翻來覆去許久後,終於悄無聲息起身,推開門往外走去。
“刷個碗能有多難?”林樊不服氣。
“我沒有給她臉色看。”謝摘星板起臉。
夜間的蓬萊風聲漸囂,海浪聲也愈發大了,空氣裡泛著鹹鹹的腥氣,不招人厭,卻叫人莫名懷念外麵清新的、沒有味道的空氣。
“也是,我又能如何呢。”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聲音有些哽咽。
扶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冷淡地看著謝摘星進門,直到看見他袖子裡掉出個東西,他才忍不住把人叫住:“謝摘星。”
林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問蕭夕禾:“少夫人,需要我去給你撿回來嗎?”
謝摘星攥了攥拳,麵上平靜:“我給你打扇吧。”
“有點難,沒成功。”謝摘星唇角浮起一點弧度。
三人用過晚膳,蕭夕禾便進廚房收拾了。林樊看了眼她忙碌的身影,壓低聲音問謝摘星:“少夫人是不是生你氣了?”
“真不用,”蕭夕禾隻能再次抬頭,“去歇著吧,你留在這裡也沒用。”
謝摘星薄唇輕抿,到底還是朝她伸出手。
許久,他主動道:“我幫你。”
“魔尊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扶空冷淡開口。
旭日漸漸東升,陽光愈發強烈。
林樊:“……”行吧。
蕭夕禾也下意識往前一步,想把東西撿回來,對上謝摘星不悅的視線後瞬間清醒了。
一頓飯在看與被看中結束,蕭夕禾伸手便要拿碗,卻被謝摘星搶先一步:“我來刷。”
蕭夕禾定定看著他,眼圈突然紅了。謝摘星微微一怔,手指下意識掐住掌心。
“你去休息吧,我把那些東西處理了,免得紮到人。”蕭夕禾說罷,便進廚房了。
謝摘星定定與她對視許久,到底還是轉身離開了,隻是沒有回屋歇著,而是在院中坐下,這樣一抬頭就能看到廚房裡忙碌的她。
“餓了嗎?”蕭夕禾問。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你要是再走,我真的生氣了。”
許久,蕭夕禾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默默走到他麵前:“你彆走太快,小心又累著。”
林樊被他看得心裡一虛,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彆人家小姑娘,都是被道侶寵著護著,可你們倆剛好一反,從來都是她寵著你,雖說你也為她做了不少事,也為她懷了孩子,但平日連句好聽話都沒有,還時不時發脾氣給她臉色看,她能一直忍到現在,屬實不錯了。”
“……不用,魔尊不喜歡。”蕭夕禾說罷,便趕緊追了過去。
謝摘星微微搖頭。
“我謝摘星從小到大,何時道過歉?”謝摘星冷淡反問。
林樊揚眉:“真的?那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林樊:“……”
“關你屁事。”謝摘星難得爆粗口。。
“你知道她配合演戲是為了你,也知道她偶爾失控是因為受原身影響,你什麼都知道,卻還動不動發火,不就是仗著她寵你麼,”林樊歎氣,“彆說你是因為懷孕才陰晴不定的啊,你是不是因為懷孕,自己心裡清楚。”
片刻之後,碗碟碎裂的聲音響起,蕭夕禾連忙衝進廚房,便看到謝摘星凝眉看著地上碎成幾片的碗。
蓬萊的海危險、迷人,連浪花都仿佛有了生命,趁著無人知曉時張牙舞爪,引誘每一個行人走進海中。星子璀璨,無聲地懸在天上,如俯瞰世間的神明,悲憫地注視每一個生命。
蕭夕禾樂了:“算了吧,你彆都給我打碎了。”
廚房與院子之間,仿佛突然多了一道無形的結界,硬生生將兩人隔成兩個世界。謝摘星定定看著她,好幾次想去找她,卻硬生生忍住了。
蕭夕禾這才鬆一口氣,扶著他小心翼翼避開地上那些碎片,一同從廚房走了出去。
“……這裡。”
轉眼到了晚上,林樊又跑來蹭飯,蕭夕禾特意多做了兩道菜。
還是像從前一樣,他負責吃,她負責看,可似乎又有什麼不一樣。
“星河果……”林樊頓時痛惜。
謝摘星無視他,徑直看向蕭夕禾:“你又不是乞丐,彆什麼垃圾都收。”
謝摘星沉默一瞬:“應該是。”
許久,她終於覺著困了,於是翻個身麵朝牆壁睡去。黑暗中,謝摘星攥了攥拳,又猛然鬆開了。
蕭夕禾哪敢吱聲,隻能乖乖點頭。
空空如也。
謝摘星冷笑一聲回頭:“你生氣,又能如何?”
快走到住處時,兩人迎麵遇上小安,小安一看到兩人牽著的手,便有些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說一句:“蕭道友,你以後可要一碗水端平才行。”
視線所及之處,皆是星河果。濕漉漉的,還掛著海水。
她還是第一次在做飯時趕他走。
蕭夕禾解釋半天,卻連半點回應都沒得到,頓時不高興地停下腳步:“謝摘星!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生氣,你以為我願意跟他演戲?我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誰啊!”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尷尬:“是我大意了。”
蕭夕禾一路追著謝摘星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解釋:“我沒想收他東西,就是被原身記憶影響了,沒忍住發了會兒呆而已。”
蕭夕禾在一室光亮中睜開眼睛,下意識去摸旁邊的床褥。
蕭夕禾洗完碗出來,林樊已經離開,隻有謝摘星在院子裡坐著。
蕭夕禾卻沒有往外看,隻自顧自地忙碌著。
“不用,你回屋歇著吧。”蕭夕禾抬頭對他笑笑,又匆匆低下頭。
謝摘星沉默不語。
原版未篡改內容請移至醋.溜.兒.文_學_官_網。如已在,請關閉廣告攔截功能並且退出瀏覽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