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皇宮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小點點消失不見,蕭夕禾體力不濟,很快便睡了過去。
她呼吸均勻的瞬間,謝摘星才敢看向她的眉眼,腹中的小東西若有所覺,頓時不安地動了動。謝摘星不悅:“她沒走。”
小東西討好地冒了個泡。
謝摘星清楚地感覺到肚子裡咕嘟一下,無言片刻後淡淡開口:“安分點,今日的事還未與你算賬。”
小東西立刻老實了,謝摘星這才抬手,為蕭夕禾輸入一些靈力。
睡夢中吸收了許多靈力的蕭夕禾,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謝摘星卻有些神色懨懨,閉上眼睛便開始休息。
蕭夕禾這一覺睡得極好,美中不足的便是感覺還沒睡夠,太陽便升了起來,熱烈的陽光曬得她眼睛生疼,隻能不情不願地醒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到旁邊的謝摘星便倒進他懷裡,閉著眼睛假寐。謝摘星指尖動了動,卻沒有推開她。
片刻之後,她默默坐直了身體:“……今日怎麼這麼困。”
“元氣沒有完全恢複,困也正常。”謝摘星麵色如常。
蕭夕禾默默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給的台階。
兩人一路沉默,很快便到了藥神穀。
正是晌午,柳安安百無聊賴地躺在桃樹下乘涼,聽到腳步聲後坐起身,一看到蕭夕禾跟謝摘星並肩而站,頓時眼睛都圓了:“你們倆和好了?”
蕭夕禾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頓時尷尬一笑。
柳安安恍然:“沒有啊……那你來乾什麼?”最後一句是跟謝摘星說的。
蕭夕禾咳了一聲:“自然是有事才來的,師父呢?”
“我爹在書房呢,他剛才還跟我問起你呢,還說等你回來了,就立刻去見他。”柳安安伸了伸懶腰。
蕭夕禾點了點頭,與謝摘星對視一眼便去書房了。柳安安看一眼她離開的背影,小跑到謝摘星麵前問:“你都快生了吧,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小師妹和好啊?自從你們婚約取消後,她都哭好幾次了。”
謝摘星一愣:“她哭過?”
“對啊,哭了,不過都是半夜偷偷的,我也沒拆穿她,”柳安安歎了聲氣,“她好可憐啊,你都不心疼嗎?”
謝摘星沉默了。
柳安安見他小腹隆起,心裡有些不忍:“算了算了,你們的事我也懶得摻和,反正你心裡有數就行。”
謝摘星眼眸動了動,沒有再說話,兩人突然陷入沉默。
雖然托小師妹的福,柳安安跟謝摘星也算認識,可實在不算相熟,更沒有像這樣單獨相處過。才安靜片刻,柳安安便閒不住了,晃晃悠悠地離他遠了點,又是摘葉子又是折花的,把周圍禍害個差不多後,突然拍了一下腦門。
“啊……我忘了告訴小師妹了。”她懊惱道。
謝摘星看向她,她便主動解釋:“小師妹去魔界之前,叮囑我彆讓我爹去昆侖,我爹本來也答應了,但是昨日昆侖掌門突然病危,我爹便不顧我的阻攔……”
“他去過昆侖?!”謝摘星眼神倏然冷戾。
柳安安嚇了一跳,說話都磕巴起來:“應、應該沒什麼大事吧,他隻去了半日就回……”
話沒說完,謝摘星便已經朝書房衝去,她心下隱約覺得不安,便也追了過去。
兩人未到門口,謝摘星指尖便迸出一股靈力擊開房門。
屋內一片狼藉,沒有柳江,也沒有蕭夕禾。
明明是炎炎夏日,謝摘星卻隻覺徹骨冰冷。
疼……渾身酸疼……
蕭夕禾雙眸緊閉,眉頭時不時蹙起,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直到一股靈力灌入體內,身上的不適減輕,她的意識才逐漸恢複清明。
“蕭道友,醒醒,你還好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蕭夕禾嘴唇動了動,許久才艱難地睜開眼睛。
看到她醒來,陳瑩瑩頓時鬆了口氣:“你總算醒了。”
蕭夕禾看到是她,愣了愣後坐起來,才發現兩人身處一片露天的圓台上,四周是高山聳立,下方是奔騰的大河,景色說不出的眼熟。
“是昆侖派的刑罰台。”陳瑩瑩沉聲道。
蕭夕禾愣了愣,記憶漸漸複蘇……她去書房找師父,卻發現師父神色不對,正要跑出去叫人時,便被他突然襲擊,再之後就來到這裡了。
她深吸一口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瑩瑩正要開口,一道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問她倒不如問本尊。”
蕭夕禾猛地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後,心臟緩緩下沉:“汪烈。”
頂著扶空殼子的汪烈笑了:“沒想到你能一眼認出本尊。”
“我師父呢?”蕭夕禾死死盯著他。
汪烈不屑:“私牢裡關著呢,放心吧,他活得很好。”
他狂妄自大又瘋癲,卻又有一點好,那便是不屑撒謊。蕭夕禾鬆了口氣,看著他陳述事實:“你殺了扶空。”
汪烈冷笑一聲,本該清冷的眼睛多了一絲癲狂:“他不該死嗎?”
蕭夕禾定定看著他臉上清晰可見的白骨,笑了:“他的身體不如古幽的好用對嗎?”
“本該更好用的,”汪烈臉色森冷,“可他竟敢愚弄本尊,先一步將族長之位讓出。”
記得當時奪舍之後,身體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他才意識到這人死之前都做了什麼。
“你想要他的新生之力?”蕭夕禾蹙了蹙眉,恍然,“懂了,新生之力與鹿蜀血脈有異曲同工之妙,即便他體質不佳,也可以靠著這股力量不斷修複被你神魂損耗的肉身,繼而延長壽命。”
“你倒是聰明。”汪烈掃了她一眼。
蕭夕禾挑眉:“既然新生之力給了彆人,你為何不再奪舍一次,反而繼續留在扶空身體裡?”
“你套本尊的話?”汪烈冷笑反問。
蕭夕禾聳聳肩:“不想說就算了。”
“告訴你也無妨,本尊當時剛以另一具身體死過一次,剛換到這具身體裡,整個人已經虛弱到極限,無力再進行第三次更換,否則本尊豈會輕易放過新任族長。”汪烈嗤了一聲。
“原來如此,”蕭夕禾點了點頭,“所以你現在是養足了精神,可以更換身體了,才抓了我與陳道友,打算引謝摘星與鐘晨前來?”
她可記得清清楚楚,此人不僅喜歡謝摘星的軀殼,還喜歡鐘晨的。
汪烈:“不錯。”
“你死心吧,謝摘星不會來的,我與他已經取消婚約了。”蕭夕禾立刻道。
汪烈不屑:“你確定?可據本尊所知,他已經開始攻打昆侖山門了?鐘晨也來了,這兩人實力強勁,卻不怎麼聰明,明知此行凶多吉少,卻還是來了。”
說罷,他看了蕭夕禾和陳瑩瑩一眼,突然笑了,“也許並非蠢笨,隻是願意為你們豁出性命罷了,本尊前頭那具身子和如今這具,似乎對你們也舊情難忘,可見你們還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蕭夕禾皺眉打斷他的驢頭不對馬嘴。
汪烈嘖了一聲:“生什麼氣,本尊在考慮要不要留下你們性命。”
蕭夕禾蹙眉。
汪烈似乎真的陷入沉思,片刻之後一擊掌:“決定了!便帶你們飛升吧,一妻一妾也省得太過無聊。”
蕭夕禾:“……”
陳瑩瑩:“……”
汪烈一副不用太感謝我的樣子,蕭夕禾雖然知道人在屋簷下該低頭就得低頭,但還是忍不住問:“你在說什麼瘋話?即便你搶了他們兩人的身體,便確定自己能飛升了?”
汪烈斜了她一眼:“剛才還誇你聰明,這會兒怎麼又糊塗了?”
蕭夕禾頓了頓,不懂他的意思。
“一副軀殼又算什麼,”汪烈盯著她的眼睛,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本尊要的是飛升成仙唯我獨尊,是整個修仙界都為當初殺我付出代價!”
蕭夕禾一愣,倏然想起列傳上提過的他以修者為梯的飛升陣,瞳孔頓時緊縮。
“你……瘋了吧?”她咽了下口水,“你在昆侖建了飛升陣?”
聽她提起自己從前的陣法,汪烈眼睛一亮:“你竟然知道?”
“那是什麼?”一直沒說話的陳瑩瑩看出她臉色不對,立刻問了句。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拍了拍陳瑩瑩的手後告訴汪烈:“你不可能得逞的,即便謝摘星和鐘晨修為極高,以他們兩人的力量也絕對無法送你飛升。”
“他們兩個自然不夠,但若整個修仙界都來了呢?”汪烈悠悠反問。
蕭夕禾茫然一瞬,接著眼前便出現一副巨大的畫卷,畫卷上一個無形的大陣隱隱閃著光,而四麵八方無數修者正視死如歸地朝著法陣走去。
“怎、怎麼會……”蕭夕禾猛地看向汪烈,“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不反抗?!”
“本尊對謝摘星和鐘晨做了什麼,便對他們做了什麼。”汪烈勾起唇角,打個響指畫卷中心的陣眼便無限放大,十大仙門的掌門出現在畫麵上。
陳瑩瑩臉色一變:“你抓了各大仙門的掌門?!”
“……未必是抓。”蕭夕禾隻覺渾身發冷。
汪烈誇讚:“你真的很聰明。”
陳瑩瑩怔怔看向畫麵中自家掌門,清楚地看到對方唇角的笑意,她徹底跌坐在地上,臉色逐漸灰敗。
蕭夕禾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向汪烈:“你承諾了他們什麼,竟值得他們獻祭所有弟子的性命?”
“不過是一些蠅頭小利,什麼權勢什麼青春,本尊甚至沒有答應帶他們飛升,他們便迫不及待地同意了,這些蠢貨被出賣還不自知,還巴巴地趕來營救掌門,”汪烈悠哉地坐下,“現在的修仙界啊,比起從前不知少了多少氣節……”
蕭夕禾重新看向畫卷。
雖然畫卷上眾人離陣法很近,但根據他們移動的速度來看,抵達陣法之前還要半刻左右。
也就隻剩半刻鐘左右,而按照汪烈所言,謝摘星已在山門外,隻會更快進入陣法。
……不能等了。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在謝摘星進入陣法之前想到解決的法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山下動靜越來越大,千鈞一發之際蕭夕禾倏然想到一件事,當即握緊陳瑩瑩的手密音:“陳道友,能將你的靈力渡給我嗎?”
陳瑩瑩愣了愣,雖然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見她神情嚴肅,當即往她掌心傳遞靈力。蕭夕禾凝神靜氣不斷吸收,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波動。
汪烈獨自嘮叨了半天,總算察覺到不對勁,看到兩人緊握的手後嗤笑:“怎麼,試圖合二為一對付本尊?”
蕭夕禾不語,隻是瘋狂吸收來自陳瑩瑩的靈力。汪烈眯了眯眼眸,隱約察覺到不對,當即便要將兩人分開。
蕭夕禾若有所覺,拉著陳瑩瑩後退一步躲開攻擊,繼續吸收她的靈力。汪烈繼續攻擊,兩人勉強閃躲,好幾次都險些受傷。
“你不會覺得,將她的靈力吸過來便能殺了本尊吧?”汪烈連打幾次都沒中,直接氣笑了。
蕭夕禾笑了一聲,周身靈力突然暴動:“我是殺不了,但……它就不一樣了。”
汪烈愣了愣,一抬頭便看到天空風雲變色,隱隱傳來雷霆之聲。
他瞳孔猛地縮起,下意識便要離開。好不容易逼自己突破的蕭夕禾豈會如他願,當即朝他撲過去。
“還想飛升?劈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