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的來人不太多,隻有三輛卡車,在葉明曉看來,一個連的兵力都還不到。
但這些軍人們統一穿著防暴服,戴著頭盔,進退有度,規矩嚴整,人們一下多了很多安全感。
尤其他們一來,學校的廣播台也很快恢複了運行。
原來之前廣播台的值班老師也感染了惡紅瘢熱症,他一個人堵在廣播室裡發狂,沒人敢進去,學校失去了安撫學生和老師的先機,才令充和市第一中學亂到了現在。
而軍人們一來就開始清理學校的感染者,沒一會兒,那些在校園中亂遊亂蕩的感染者便被製服,帶上了其中一輛卡車。
這些安全感倍增的人中,當然不包括葉明曉。
嶽晉塵的那句警告言猶在耳——他是政府一方的人,他說的,有人在找她,他的消息絕大的可能是從政府係統內部而來。而現在對她最感興趣的,也隻可能是直接受到了她最大好處,查到她存在的政府一方。
那麼,這些軍人會不會也在找她?
葉明曉把在學校車棚裡找到的頭盔扣上馮堯的腦袋,穿上剛剛讓痘印小子吳長東脫下來的校服,背著背包,跟著這幾個人朝大門處走去。
“等一下,你們幾個要乾什麼去?”
大門處果然另設了崗哨,四個明哨在大門口,還有十來個人荷槍實彈地在圍牆下來回轉悠。
作為幾個人中唯一看起來像長者的人,葉明曉不挑頭,馮進先隻好上前解釋道:“小同誌,我是來接孫子回家的。”
葉明曉配合著馮進先,挽著馮堯上前一步,好像他們三個是親親密密的一家人。
整個世界既然開始蘇醒,當然有住得近的家長驅車來接孩子。但士兵指著馮堯和葉明曉道:“你們兩個,脫下車盔我看看。”
這是必要的檢查,防止有人攜帶病毒離校。
葉明曉鎮定地跟著馮堯脫了頭盔,士兵皺眉:“咋臉這麼臟呢?”
馮堯正要說話,葉明曉拽了他一下,搶在眾人之前答話:“之前跑的時候摔了一跤,這不是準備回家去再洗嗎?”她仿佛很不好意思般地用力抹了一把臉,結果不但沒擦乾淨,還把臉抹得更花了。
士兵噗地笑了,葉明曉這一抹也讓他看清了,她沒有被感染的跡像。他見麵前這個圓臉女孩子似乎很羞窘地低下頭,善意地說了一句:“不用擔心,回去就好了,城裡已經管控起來了,安全得很。”
見其他人喜動顏色,葉明曉忙跟著笑了起來,壓下心底的憂慮:管控起來了?很嚴嗎?那她……
其他幾個直到上了葉明曉的車才放鬆下來:對於平民百姓而言,即使知道這些士兵們是善意的,但對方拿了槍,就無形中生出了一種威懾。
趁葉明曉開車,馮進先才又開始觀察駕駛座上的姑娘:這個女孩子目前給他的疑團是越來越大了,剛剛如果他沒猜錯,這女孩應該是有意讓士兵們誤解,以為她和他是一家人,為什麼?還有,她的臉是有足夠時間洗乾淨的,為什麼沒洗?怕被人看見嗎?
馮堯也有自己的問題:“姐,你剛剛為什麼攔著我,不讓我說話?”
葉明曉反問道:“你準備說什麼?把你剛剛在班級裡的經曆,把我是怎麼把你們救出來的事都說出來嗎?”
葉明曉口氣不太對,馮堯遲疑了一下,反倒是張超心直口快地問了出來:“怎麼?不能說嗎?”現在的張超,還有著孩子一般不諳世事的天真。
葉明曉歎氣:“教授您來說說。”
馮進先也是搖頭,道:“你們剛剛跟那麼多感染者接觸過,不怕那些人以為你們身體裡帶了病,把你們扣下來嗎?還有,你們班上那些病人要是死了一個,就算有監視器在,你們一時半會脫得了身嗎?”
“這——”張超和馮堯目瞪口呆。
葉明曉從後視鏡裡看了下兩個孩子的神色:雖然震驚,但沒有驚慌之色,看來應該沒乾什麼出格的事。對付這些感染者,如果是在前世倒好辦了,但現在因為社會秩序還在,反而多了很多束縛。
曾經跟感染者搏鬥過那麼多年,殺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在葉明曉心裡,他們已經是野獸不再是人,但她怎麼想的不重要。在政府宣布可以隨意處置之前,即使外形再像野獸,他們顯然也是受到法律保護的。
葉明曉不希望救出人後又令他們陷入另外的麻煩。
她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剛剛經過的醫院外,穿著綠色軍裝的士兵在來回巡邏。
這一世,如果政府能做好對醫學專家和科學家的周全保護,說不定,那些被感染的人還有有救的那一天呢?
葉明曉走了會兒神,車內的話題已經切換到了“這個病是不是針對我國投放的生化病|毒”上。
三個男孩子在後座上爭得麵紅耳赤,馮堯和吳長東覺得很可能就是這樣,張超覺得不是,但說不過另外兩張嘴,最後叫著前排的葉明曉:“哎,姐姐,你說是不是?我們國家那麼強大,怎麼可能有彆的國家敢這麼做?不怕我們報複嗎?”
報複?
葉明曉抿了抿唇,有點好奇嶽晉塵那邊進行到了哪一步。
張超的問題是問對了人,可葉明曉不會回答他,她停下車:“這裡是不是文華路你家?”車外是個三層小樓,一二層是間小酒館門麵,她前世從馮教授家回來時,跟著張超去他家坐過。
張超看了一下,開心道:“巧了,正停我家門口,謝謝你了,姐。”不等葉明曉再說話,他拿著書包開門跳下車。如他自己前世所說的那樣,他以前是個粗枝大葉的性格。
葉明曉叫著:“你小心點!”準備下車幫他警戒。
張超頭也不回地揮揮手,開始砸門:“爸媽,開門了,我是小超,我回來了。”